【江湖诡话】第一单生意

【江湖诡话】第一单生意

李惊雷是位乡村武师，教人打打拳、种种庄稼，日子马马虎虎还过得去。他的两个儿子李学步、李学车，跟着老子学了一身好功夫；可就是不爱干田里活，他们听人说做强盗挺不错，可以不劳而获，钱也来的容易，就拼命怂恿父亲李惊雷去占山当强盗。

李惊雷拗不过两个儿子，只好答应。父子三人向人讨教了做强盗的经验，又招了几十个无业游民，在太行山上开山立柜当起了山大王。谁知这年头时局动荡，民不聊生，做强盗的日子也不好过。父子三人占山一个多月也没有抢到一笔财物，着急的不得了。李惊雷想：既然这强盗做不成，就不如上街去耍把子卖艺。但他的两个儿子怕吃苦，说什么也不答应，让李惊雷再坚持一段时间。

这一天，李学步、李学车下山寻找猎物，打听到有车队要路过太行山下，而且是解甲归田的官宦人家，油水丰厚，高兴的又奔又跳，连忙回山寨禀告李惊雷。父子三人摩拳擦掌，准备做好开张以来的第一笔生意。不过李惊雷做事一向谨慎，决定亲自采点。他们乔装打扮后，跟着车队走了十几里路，终于弄清楚，这车队是当朝大将军宋正道家的。

大将军宋正道在京城过世。他的两个儿子宋晚成、宋晚归怕父亲去世后，失去庇护，受到其他人的倾轧；再加上兄弟俩在官场上一直混的不如意，两人一商量，觉得还是明哲保身要紧。他们辞去官职，变卖家产，又请了镖局的朋友一路护送，带领全家四十多人，雇了十辆大车，冒着六月的烈日骄阳，悲悲切切，扶着宋正道的灵柩南下，准备回到江南老家。

李家父子三人摸清宋家的底细后，李惊雷建议抓重点，他查看车队经过后留下的车轮痕迹，其中一辆车上装有一口大箱子，留下的痕迹最深，里面装的一定是金银，只要能抢到这口箱子，就足够他们父子用上一辈子。

父子三人拿定主意，该出手时就出手。李惊雷带着那几十个喽罗“呼啦”一声冲出去，挡在宋家车队的前面，举刀就砍，挺枪就刺。宋晚成、宋晚归兄弟俩没想到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会遇到强盗，连忙指挥家丁应战。宋家的女眷从来也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阵势，吓得又喊又叫，抱成一团。

李学步、李学车乘乱掠上那辆装有箱子的马车，扛起大箱子就走。李惊雷见两个儿子已经得手，吹了个口哨，带领喽罗兵撤进树林。李家父子三人在约定的地点相聚，扛着箱子往山寨撤。这口箱子又重又沉，三人轮流扛着，到了山寨把他们累得都差点倒在地上，不过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高兴。李学车道：“爹，这回我们有钱了，我们可以买宅买田，还可以娶个漂亮的媳妇！”李惊雷呵呵一乐，道：“那当然，有了钱什么事都好办，说不定我还可以给你们娶个后妈呢。”拿刀劈开箱子盖一看，上面一层是书；拿掉上面一层的书，下面一层还是书。父子三人面面相觑，头上直冒汗，三人化了九牛二虎之力，竟然只偷回来一箱子书。李学步跳着脚大骂宋正道附庸风雅……

李惊雷要两个儿子不要灰心，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根据做强盗的经验判断，如果箱子里装的不是财物，那财物一定是化整为零，把金银折变成珠宝钻石什么的便于随身携带。听了这话，李学车又高兴起来了，说：“有钱人抱着钻石珠宝睡觉，我倒是说听过，但从没听说过有人抱着钻石珠宝洗澡的。天这么热，他们到了客店一定要洗澡，等宋晚成、宋晚归洗澡时，我们把他们的衣服偷出来不就是了吗？”

李家父子三人预先住进宋家车队住宿的客店，专等宋晚成、宋晚归两兄弟洗澡。谁知宋家兄弟白天遭遇强盗后，晚上更加小心谨慎，把十辆大车停在大厅上，兄弟俩轮流守卫。李惊雷父子三人没办法，只好偷一个人的，宋家三人做官，家底殷厚，藏在一个人身上的东西只怕也是价值不菲了。

他们见宋晚成把脱下的衣服放在一边，李学步甩出他的铁链飞爪，把宋晚成的衣服抢了过来，拿在手中一掂量，沉甸甸的，还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心中大喜，刚想拿出来看一下。不料，宋晚成发现有人偷他的衣服，急的大呼小叫，又不敢光着身子追出来；刹那间，客店里乱开了锅，人人在喊抓强盗。李学车说：“不用看了，还不快走，你们看宋晚成急成那样，这就说明我们已经得手了！”三人连忙往回跑，一路上想着宋晚成光着屁股上蹦下跳的样子，好几次大笑出声。

回到山寨，他们把衣服里的东西往桌上一倒，“哗啦啦”一声，倒出了一大堆，银光闪亮。再仔细一看，父子三人大眼瞪小眼，嘴里像塞了个苦胆，满嘴发苦。这些东西是铁蒺藜、飞蝗石、袖箭、飞镖，全是宋晚成随身携带的暗器。

连续两次失手，李家父子有点垂头丧气，李惊雷又打起了退堂鼓。李学步想了一下，道：“无事不过三，我们再做一次。在强盗的经验中，不是有一条要我们善于识别江湖上的各种障眼法吗？我们不能被表面的假象所迷惑，应该重点留意那口棺材！”

“棺材？”李惊雷、李学车互看一眼，不明所以。李学步嘿嘿一笑，道：“你们想想看，这么一口上好的红木棺材，自身的重量就有三、四百斤，如果里面装的是死尸，一定还要放上几担生石灰，以及甘草、香料这些东西，那这辆车的重量就该有六、七百斤……”李惊雷一拍脑袋，道：“对啊，这辆车的份量不重，也就三、四百斤，他们总不会吃饱了撑的，运口空棺材吧，原来奥妙在这里！里面装的应该是钻石、珠宝，这些东西份量不重，可值钱啊！”李学车也是如梦方醒，“怪不得宋晚成、宋晚归两人守在棺材的左右，寸步不离。宋晚成都被我们抢走了衣服，宋晚归还是守在棺材边不动。哈哈，难道他们是在等宋正道那死鬼从棺材里爬起来吗？”

李家父子三人终于弄清原委，当即敲定计划，作案地点就选在野猪林，那里树林繁密，地形复杂，事成后容易脱身。由李学步、李学车设法引开宋家两兄弟和那个镖师，再由李惊雷出其不意，打开棺材，抢走里面的宝物。

赤日炎炎，骄阳似火。宋家车队行到野猪林边，又热又累，正想找片树荫，停下来休息一下。突然听到树林中一声大喊，冲出二、三十人，为首两人正是李学步、李学车，他们也不说话，挥舞着手中的鬼头刀就扑了过来。

宋晚归大喝：“什么人？”指挥家丁的迎战李家兄弟带来的喽罗。自己长剑一指，和那名镖师接下了李学步、李学车两兄弟。

激战中，李家两兄弟偷眼一看，见宋晚成依然守在棺材旁，寸步不离；不由地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的是他们的判断没有错，棺材里面果然藏有不同寻常的宝物；担心的是宋晚成死守在那里，李惊雷没有机会下手，希望要落空。兄弟俩使了个眼色，出手更加狠毒。

宋晚归做过锦衣卫千户，武功相当不错，迎战李学步绰绰有余。那名镖师却不行了，手忙脚乱，稍不留神，被李学车在后背上划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宋晚成见情况危急，大叫一声，抢入战团，替下镖师，和李学车斗上了。

躲在一旁观战的李惊雷见机会来了，飞身跃上装有棺材的马车，双掌猛的一拍，砰的一声巨响，棺材盖被震的飞了出去。宋家两兄弟听到响声，回头一看情景，顿时大惊失色，怪声大吼：“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快住手！”宋家的女眷更是吓得大哭起来。

李惊雷跳入棺材中，一把掀开上面的锦被，下面果然是一个精致的百宝箱。抱起箱子掂了掂份量，沉甸甸的，用手摇了摇，里面沙沙作响。他高兴的刚想跳出去，忽然见到宋家两兄弟像疯了一样扑上来，宋晚成大吼：“快放下，否则我让你死无丧身之地！”李学步、李学车见父亲危急，也连忙抢了上来。

李惊雷见宋家两兄弟双眼中喷射出的怒火，不由地有点心慌，把百宝箱作势向着李学步一扔，大喊：“接住！”宋家两兄弟连忙转身向李学步扑去，哪知道李惊雷这一招只是诱惑他们，手一甩把百宝箱扔给了李学车，大叫：“你快跑！”李学车抱起箱子，转身说跑。

宋家两兄弟火冒三丈，宋晚归大叫：“你们想让我们全家都不得安生，我就让你不得好死！”手中利剑脱手飞出，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长剑将李惊雷穿胸而过，死尸晃了几下，倒在棺材中。李惊雷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临死还能睡一睡红木棺材，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

李学车见他爹没了性命，想再扑回去，李学步连忙拉住他道：“人都死了，还是快逃吧！”两人一头钻进了树林中。宋家人又哭又叫，在后面拼命追赶。这野猪林树茂林深，大白天也是阴沉沉的，李家两兄弟三转一转，就把宋家人甩的无影无踪。

两兄弟回到山寨，想到父亲的惨死，忍不住放声大哭；再看看怀里的百宝箱，又忍不住破涕为笑。两人决定先打开百宝箱看看里面有些什么宝物。

李学步用短剑撬开箱子，见里面放着一个瓷坛，兄弟俩迷惑地对看了一眼，再打开瓷坛上面的封盖，往里一看。突然，两人抬起头来，惊恐地对看了一眼，然后抢天呼地大叫一声：“爹啊—”

瓷坛里装的竟然是骨灰。原来，宋晚成、宋晚归两兄弟想将父亲宋正道的遗骸运回江南祖坟安葬，但天气太热，怕带在路上不方便，便烧成了骨灰再放在棺木中，兄弟俩自然要守在两旁护灵。偏偏遇到这三个刚出道的强盗，而且还自以为是的学了些做强盗的经验，乱抢东西。身为儿子的宋晚成和宋晚归，如果连父亲的骨灰也保不住，那他们以后还能做人吗？自然要拼命争夺了。可笑李学步、李学车费尽心机，又不懂得活学活用，结果用活爹换回了一个“死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