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章 转世
我今天专门穿了一条橘红色的连衣裙，毕竟转世是一件喜事，应该要穿得喜庆一些。
当我来到出境大厅的时候，元堂和泰梓已经在跟杨光、素倩道别了。他们看见我，都一脸惊喜地朝我笑着。
我也微笑着快步向他们走去。素倩和杨光要转世了，我是从心里祝福他们。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笑着说。
泰梓一把拉着我的手，似乎她一松手我就会跑掉一样。我对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
“洛莹，我还怕你不来呢。”素倩笑着说，但是她的眼里却分明泛着泪光。
“怎么会呢？”我说，“你和杨光要转世了，我都还没恭喜你们呢。”
素倩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她眼里的泪水也滴了下来。平时没点正经的杨光如今也学会了体贴地帮素倩擦去脸上的泪痕，又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
我看在眼里，心中又羡慕又心酸。
“你们真的舍得吗？”我知道不应该问，但是我依然忍不住问了出口。
素倩和杨光在生前是素不相识的，他们是在灵魂回收部做拍档后才开始相爱的，如果他们待在冥界里，他们还可以在一起很长很长的时间。可是，如果他们转世，即使减去了“孟婆汤”的分量，他们依然会分开至少十几年的时间。他们真的舍得吗？
素倩和杨光听了我的话，对望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丝丝的不舍和羞涩，然后杨光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当然舍不得。不过，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的。”
总有一天？
我真的能有这么一天吗？
我不禁垂下了眼睑，掩去我眼中的心酸，却掩不住我嘴边的苦笑。
“好了，时候差不多了。你们的妈妈已经在医院痛得大呼小叫了，你们俩居然还在这里聊天。快点喝了‘孟婆汤’就出发吧。”元堂催促着素倩和杨光，也阻止了他们对我的安慰。
我感觉到素倩和杨光的视线，我知道他们是真心想要安慰我。但是这三年的时间，已经让一切的安慰都变得苍白。
其实，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醒过来，但是这一天，真的不知道还有多久。
正如文宇所说的，我是一个需要依赖着别人才能好好生活的人。在我默默等待的这三年里，我已经快要用尽我的力量，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我只好不停地跟自己说，无论如何，我都要等他醒来。
但是，我真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在元堂的“关照”下，素倩和杨光只喝下了22年分量的“孟婆汤”，也就是说，当他们到了22岁时，就会恢复在冥界的记忆，然后他们就会找到对方了。
素倩和杨光喝下“孟婆汤”后，就朝出境口走去了。出境处有许多类似太空舱的装置，他们躺在各自的“太空舱”后，他们的魂就会恢复成最原始的形态，然后出境处的工作人员就会到阳间把魂送进母体内，他们就转世为人。
素倩和杨光进入出境口前再一次转过头来看向我们。我尽全力向他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不希望22年之后，当他们想起我时，还要为我担心。
“洛莹，我们很久没见了。”我和元堂、泰梓走在南越王宫花园的小路上，元堂对我说。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也好久没去看程瑟了。”元堂低下头，好像有点自责。
“你很忙吧。若不是你撑着，出入境局肯定会乱七八糟了。”
刘锡材已经转世，本来要接任出入境局局长的程瑟又一直没有苏醒，出入境局里竟再没有一个人可以担起出入境局的责任。虽然刘锡材任命元堂为出入境局的代理局长，但是元堂毕竟不是刘锡材，他的经验和能力都无法与“冥王”相比，因此他要支撑起出入境局必定十分吃力。
“程瑟，他还好吗？”想必，元堂也是非常担心程瑟的，但是出入境局的重担已经让他很久都没去过修复所看程瑟了。
“他很好，看样子似乎已经完全修复了。”
三年，这整整三年的时间里，我几乎没有离开过修复所。我天天呆在程瑟的房间里，看着程瑟的魂在充满绿气的修复器里一点点一点点地凝聚。半年前，他的魂已经不再透明，但他依然没有苏醒，一直没有苏醒……
“他一定会醒过来的！”泰梓忽然抓着我的肩膀对我大声说道。
三年了，除了玲儿、素倩、杨光、元堂会不时地来修复所探望程瑟以外，泰梓也会经常来修复所看我。我不愿意离开修复所，泰梓就每次都带着一堆小说来。有一次我还发现泰梓趁我不在的时候指着程瑟的修复器骂他“没良心”。想起她当时气愤填膺的样子，我不禁又笑了出来。
我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泰梓的话语似乎给了我力量，让我坚信，程瑟很快就会醒来！
我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这也许是我这三年来最灿烂的一个笑容。我朝着泰梓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的泪水正融化着压在我心中的巨石。
我和泰梓他们分手后就回了修复所。这三年，修复所已经成了我的家。
当我打开程瑟的房门，习惯性地看向程瑟的修复器时，我的心像被人紧紧地揪住一样——程瑟的修复器打开了！程瑟不见了！
我又惊，又喜，又怕！
程瑟醒了！
程瑟不见了！
那天和夺魄打斗的时候，程瑟的入境手环就消失了。这三年里，我居然没有给他准备新的手环，现在他不见了，我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不对，他一定不会乱跑。他会去哪里？
他家？出入境局？
但是他没有手环，根本进不了出入境局。
我连忙赶去程瑟家。但他没有回去。
我又跑去玲儿家。他也没去过。
我不禁慌了，程瑟好不容易终于醒了，我却把他弄丢了！
他还会去哪里？
刘锡材家？但是他应该知道刘锡材已经转世了。
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打电话给元堂。元堂听说程瑟醒了，也开心得不得了！但我告诉他，我现在不知道程瑟在哪里，我把他弄丢了。
“洛莹，你先别急。也许有个地方，你该去找找。”
“哪里？”
“出境处。”
“但是他没有手环，他进不去的呀。”
“他可以进去，只是不走员工通道而已。”
对喔，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不过……
“他去出境处干什么？难道……他要转世？”我惊道。
元堂在电话里叹了口气，才说：“洛莹，你冷静一点。你想想，如果他不知道你没有转世，那你觉得他会去做什么呢？”
我停下了脚步，因为我已经来到了出境处的门口，我甚至已经听到了程瑟的声音：“麻烦你帮我再仔细查一查，不可能没有记录的。洛阳的洛，晶莹的莹啊。”
“元堂，我已经找到他了。”说着，我挂了电话，穿过了出境处的门口。
当我看见那个趴在咨询台边死盯着咨询台内的电脑的黑色背影时，我心中的巨石终于化作了一股暖流，润湿了我的眼睛，我的嘴角却咧开了一个似弯似扁的弧度。
“不好意思，真的没有这个人的出境记录……”咨询窗口的工作人员说。
“怎么可能！麻烦你……”黑色的背影依然不依不挠。
“程瑟！”三年了，三年的等待终于化作了一声呼喊。
黑色背影顿了顿，旋即转过了身来。当他看见我的时候，脸上闪过了惊喜、疑惑，和如释重负……
他朝我快步走了过来，定定地看着我，似乎不相信我就在他眼前：“你……你没有转世？”
我笑着点了点头。
“为什么？”他似乎很惊讶。
“因为……你问我的问题，我还没回答。”我努力地笑着说。
“问题？”
“嗯。”我点点头。
“什么问题？”
说到这个……我红着脸环顾了四周，觉得这里并不是回答这个问题的好地方，于是我说：“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程瑟没有手环，连自己的家都回不了。而当我打开尘封了三年的房间的时候，即使没有半点灰尘，也失去了应有的温度，让人一眼就看穿了它三年的寂寞。
程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好奇地四处张望。我在厨房泡着两杯奶茶。幸好这里是冥界，这里的一切都不会过期。
“你一直在修复所？”程瑟问道。
我心中一慌，虽然是事实，但我却不好意思承认，只好坐在程瑟对面，低着头默不作声。
程瑟也没再说话，他只是笑眯眯地一直看着我：“刚才你说你没有回答我的那个问题，我一路上想了很久，终于让我想起来。那……你的答复是……”
这个答案，我已经准备好了三年，就是为了能有一天亲口回答他：“好。”说着，我已经羞红了脸。
“真的？”程瑟似乎要再次确认。
“嗯！”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答应和我结婚？”程瑟欢呼道。
什么？结婚？不是啊！
“不是啊，不是啊，我不是答应你这个！”我连忙解释道。
“就是这个，我想了很久，我当时就是在问你这个问题。”程瑟嬉皮笑脸道。
“不是的……”
“你那么快就想反悔？”
“不是！你当时问我的问题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你当时是问我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那你的答复呢？”
看着这么赖皮的程瑟，我实在哭笑不得：“我都说了，我愿意。”
“那就行了！”说着，程瑟神情一肃，继续道，“洛莹，我是很认真的。我们结婚吧。”
我心里一慌，手中的杯子也抖了一下。程瑟蹲了下来，双手捧着我的手，就像捧着我的心一样：“洛莹，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很想很想！我们结婚吧，好吗？”
我又惊又喜，连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太快了，我……。”
“怎么算快？我都等了差不多二十年了！我现在可是一分钟都不想再耽搁了！”程瑟认真说道。
“你刚刚才醒来啊……”
“那又如何？”
“元堂和玲儿还在四处找你呢……”
“等你答应我了，我自然会去‘自首’的。”程瑟一脸“正经”地说。
三年了，我无数次想起刚刚认识程瑟时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如今，他终于又真真实实地在我面前……
我抬起眼，正对上程瑟的眼睛，他的眼里正映着我的样子，我看见自己露出了一个幸福而羞涩的笑容，说道：“好！”
程瑟猛地跃起抱住了我，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抓起我的右手，朝着手环大声喊道：
“我和洛莹要结婚了！马上来我家报到！”
果不其然，当我红着脸被程瑟拉到他家门口的时候，泰梓已经率先到了，玲儿也急忙跑了来，元堂拿来了程瑟的新手环，当蜀锦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出现的时候，我才知道她已经当上了“勾魂使者”。
程瑟苏醒，最高兴的人除了我和玲儿，应该就是元堂了。理由很简单，元堂想着出入境局的重担终于可以卸下来了。毕竟，程瑟是刘锡材钦点的下一任出入境局局长。在知道程瑟醒来后，元堂马上督促冥界组织部着手准备程瑟接任出入境局局长的仪式。
但大家始料不及的是，在元堂的如意算盘还没来得及打的时候，程瑟的《停职申请》就已经放在了元堂的桌面。他的要求停职理由很简单：我结婚了。
元堂被气得马上跑来找程瑟：“你结婚跟继任入境局局长有什么关系？”
“我要陪洛莹去度蜜月。”程瑟理所当然道。
啊，把我也拉下水了。
“我和泰梓都还没度蜜月呢。”元堂咬牙切齿道。
程瑟顿了一下，然后嬉皮笑脸道：“你不批我停职也行。不过你可别忘了，婚假可是我们的正常福利哦，苏局。”
元堂语塞，怒气冲冲地走了。
元堂当然不会轻易放过程瑟，但他想着程瑟不能随意离开冥界，自然就没把“捉住程瑟”放在第一要务。可是，他的如意算盘再一次落空，程瑟居然拿着两本盖有“冥王之印”的护照带着我离开了冥界。
程瑟说，这两本护照是他为冥界工作近百年所获得的“特权”，也是他用近百年积累的带薪假换来的。如今，这两本护照终于有机会发挥它们的作用，也终于实现了他多年的梦想。
要知道，只要有了“冥王之印”，无论冥界还是阳间，我们都可以自由来去，而且没有时间限制。
其实，我也曾劝过程瑟留在冥界接任出入境局局长，但程瑟却义正言辞地对我说：“我生前没有试过恋爱的滋味，死后在冥界庸庸碌碌地工作了七十多年，存了七十多年的工资和年假，却连花钱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娶了老婆，难道连度蜜月的时间都不给我？虽然我承认我是出入境局的‘顶梁柱’，但是我现在只想和你环游世界。洛莹，你知道吗，我现在的眼中只有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就给我一点点时间，让我可以多陪你一下吧。”
虽然我知道他后半部分的甜言蜜语纯粹是想让我心软，但是他前半部分说的也是事实，他在冥界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想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
况且，我也知道他一旦接任出入境局局长，就真的完全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好吧，只好对不起泰梓了。
于是，我和程瑟离开了冥界，去阳间环游世界了。我们环游中国，到过秦始皇陵和武则天墓；我们去过埃及，在帝王谷帮拉美西斯一世找到了他的爱人的转世；我们在土耳其和埃及的交界处见到了那个至今还呆在那里赫梯王子；我们在希腊见到了不少名人：阿伽门农、奥德修斯、赫克托尔……
当初我问过杨光为什么舍得和素倩分开而去转世，当时杨光说总有一天我会明白。
渐渐地，我似乎真的明白了杨光说的话。
当程瑟跟我说“我们转世吧”时，我们正站在从北海道到香港的邮轮船头。我们正模仿着《铁达尼号》的经典动作——我迎着风伸开双臂，程瑟在身后握着我的手。
我明白程瑟为什么想要转世，我相信他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念头，因为自从和他在一起，我心中也有一种渴望在不停增长，却没有宣泄的途径——我们是没有实体的离子，虽然我们看得见对方，但是我们感觉不了对方。
我们感受不到对方的温度，听不见对方的心跳，感受不到对方手上的粗糙，甚至接吻，也无法传递自己的爱意。
正如现在，我知道程瑟正握着我的手，但我却感受不到他的温度和力度，似乎只是一阵风，抚过了我的双手。
“好。”我隐下心中的不安，答道。
我想要听见程瑟的心跳，我想要感受程瑟的温度，我想要触摸程瑟的皮肤，我想要感受被程瑟紧紧拥抱的力度，我想要呼吸程瑟身上的味道……
我甚至想要程瑟的未来，看着他慢慢变老，看着他白发苍苍，看着他圆满地走完一辈子……
为了我想要的这一切，我愿意暂时忍受和他分开的孤单。
也许，这就是杨光告诉我的，我总会明白的原因。
元堂好不容易终于盼到我们回冥界，但我和程瑟的决定再一次打击了他。可他并没有阻止我们，他甚至告诉我：文宇已经结婚了，他的妻子也已经怀孕了。
元堂问我是否愿意成为文宇的女儿。我当然愿意。然后，元堂和玲儿就继续为程瑟物识转世的家庭。
千挑万选，我和程瑟转世的家庭终于都确定了下来，我们转世的时间也定了下来。
在送走素倩和杨光两年之后，我和程瑟也来到了出境大厅。
“小美，这‘孟婆汤’是多少分量的？”程瑟拿着两杯“孟婆汤”问着送“孟婆汤”来的女孩子。
“22年的。”
“22岁？不行不行！万一我老婆在大学的时候被人骗走了怎么办？你赔我老婆啊？能减点分量吗？”
叫做“小美”的出境处人员皱着眉把程瑟手中的两杯“孟婆汤”倒了一点出来，说：“那18年吧。”
“18岁？也不行啊。这高中三年又苦又闷，我总得陪在我老婆身边吧。再减点分量吧。”
小美叹了口气，又倒出了一点“孟婆汤”：
“这是16年的。”
“16……16也不行啊。所谓‘花季雨季’嘛，我老婆这个时候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我怎么能错过呢？再减减吧。”
小美一脸恼怒地盯着程瑟，程瑟却死皮赖脸地一个劲儿对着她傻笑。最终，小美竟一口气把杯中三分之一的“孟婆汤”倒了出来，狠狠说道：
“这是12年的。我说啊，这是最低分量了，再低的话就会被出境官发现，到时就要补齐分量的啊。”
“这……12岁……现在那些小子早熟得很，说不定12岁之前就已经盯上我老婆了。”说着，程瑟不情不愿地递给我一杯紫色的饮料，继续道：
“老婆，那……没办法了，12岁之前我就不能在你身边了。但是你一定要记得啊，我们是结了婚的！在12岁之前你千万不要喜欢上别人啊。等我，12岁一到，我一定去找你。如果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我就会去‘寻’那里等你的。记得了啊。”
我看着他一脸懊恼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但是我们都没有马上喝下“孟婆汤”，因为我们还不舍得忘记对方。
“元堂、泰梓，你们也考虑一下转世吧。”程瑟对来送行的元堂和泰梓说。
“你觉得我现在有时间转世吗？”元堂瞟了程瑟一眼，怨气十足地冷冷道。
程瑟知道理亏，连忙别过脸装傻。
我愧歉地看向泰梓，泰梓只是拼命吸着鼻子，努力地对着我笑。
我心中一暖，紧紧地抱着泰梓。
“不过，相信刘局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他当时也是喝了12年分量的‘孟婆汤’，他回来之后我就可以把出入境局还给他了。”元堂忽然说道。
我和程瑟都被元堂的话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样，刘局不是才转世几年吗？”程瑟问道。
元堂皱着眉，说：“刘局这一世的容器并不是太好，听说他的‘生命线’已经开始变淡了。”
程瑟听了元堂的话，皱着眉，没再出声，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那等他回来了，你们也考虑一下转世吧。”
元堂看了看泰梓，点了点头。
“玲儿，你也要考虑一下转世了。”程瑟对玲儿说。
玲儿沉默了一下，说：“你知道，我怕……”
“狠心的父母毕竟是少数。”程瑟打断道。
玲儿看着程瑟许久，又看了看我，才说道：“除非，你们来做我的父母……”
“哦，这个倒没问题！”程瑟拍了拍胸口，一口答应。然后，他转过头，对着我眨了眨眼。
什么意思？他在给我打眼色？
而这时，玲儿居然也一脸羞涩地看着我。
我怎么忽然有一种被人卖了的感觉？我似乎被人强迫订下了什么承诺？
“对了！元堂，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做，现在想麻烦你一下。”程瑟对元堂说。
“什么事？”程瑟难得这么郑重地跟元堂说话，元堂也愣了一下。
“第十组的‘死神’没换过吧。”程瑟说。
元堂想了一下，说:“没有。怎么了？”
“玲儿前几天好像刚带完个新人……”
“哦，那位老太太……”
程瑟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才跟元堂说:“几年前，第十组就说想要个新人。洛莹呢，我当然是不会给他们的。既然今天有新人来了，就调给他们吧。”
这番话听下去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细细一品却让人不寒而栗——这程瑟是在搞报复呢！
元堂也品了品这番话才看着我笑了起来，然后忍着笑对程瑟说:“好！没问题。既然是程局的意思，我马上去办。您安心上路吧。”
程瑟听出话里的揶揄，“哼”了一声。我脸上一红，忍不住跟程瑟低声道：“都陈年旧事了，你居然还记得。”
程瑟又“哼”了一声，在我耳边说：“当然！那小子居然敢抢我老婆？你老公我吃起醋来，即使过了一百年我也不会放过他。”
我不禁朝他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这时，小美终于过来催促我们喝“孟婆汤”了。
我和程瑟顿了一下，似乎才忽然想起自己的手里正拿着一杯“孟婆汤”。只要把这杯“孟婆汤”喝下去，那我和程瑟就要暂时分开了。
我和程瑟看着对方，他朝我伸出一只手，我把手放在他的手掌上，我们依然感觉不到对方。
我们回头细细地看着玲儿、泰梓和元堂，深深吸了口气说了声“再见”，就牵着手朝出境口走去了。
我们在出境口前喝下了那半杯“孟婆汤”，然后就绕过了出境口前的门板，走进了出境大厅。
我们在出境大厅再一次核实我们的名字和转世的家庭，然后就在工作人员手上的平板电脑上按了一下，我们手腕上的入境手环就脱落了出来，而分别属于我和程瑟的出境器也打开了。
我和程瑟最后的拥抱，虽然没有感觉，但我的眼泪依然夺眶而出。
“洛莹，别忘记了，千万不要忘记，我爱你。你一定要记住，我爱你！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程瑟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喃喃响起，似乎他要把声音刻进我的脑海里一样。
我的声音已经哽咽，只能不停地在他怀里点头。
在我们分开的一刹那，刻进我的脑海里的，是程瑟那双和我一样，蓄满泪水的双眼。
直到我的记忆消失之前的一瞬间，我依然记得那双眼，还有他在我耳边的那句话：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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