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火车候车室
这是这个县级市最豪华的候车室了,虽然看上去有点破破烂烂的!高铁红火的十年,也是小美和这里暂别的十年。曾经,这里是小美和外界联通的中转站。
候车室只有一层,分两个区,对应两个站台。这次休年假,小美没有像往常一样选择去旅游,而是选择回老家。她怀念消失多年的夏日蛙鸣,炎炎午后,夕阳山头。
或许是在家的一个星期过于放松,这一走,反而有些累,头晕得厉害。小美推着行李箱,在候车室的一角,仰面静息。送行的人扯着嗓子嘱托即将远行的人。
在人生路上,家乡就是车站,是暂时住脚的据点。候车是为远行,终点,也许还是这里。
在静息的时间里,小美做了一个北雁南归的梦。
二、行走的月亮
夜空中半圆的月亮,在匀速爬行,后面跟着娇小玲珑的星星。灰白色的稀薄云层,给月亮和星星行着注目礼,像是在读诗,品味音韵与意象之美。
“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亮提背篓……”五岁的小女孩儿童童,最喜欢看月亮。妈妈告诉过她,想妈妈的时候,就抬头看看月亮,月亮是妈妈的眼睛,星星是童童的眼睛,大眼瞪小眼,是妈妈给童童爱的关注。
下半月是比较难受的,妈妈的“眼睛”出来得越来越晚,她常常大半夜爬起来趴在窗户上看月亮。看着月亮了,就会做一个幸福的梦,在梦里,她跟妈妈学唱《弯弯的月亮》。
有一段时间,连续阴雨天,天空笼罩着一张巨大的浅灰色缦布,好久没有看到月亮,童童几乎天天都要哭。哄她变成了一个大工程,爷爷奶奶常常累得满头大汗。
过年的那几天,童童基本不会找月亮。因为妈妈已经从遥远的省城回来了,妈妈就是身边的月亮。
三、故乡的老屋
我屹立于此,已经100年了。我的出身并不高贵,某种程度上说,还有点低贱。不似城里的高楼大厦、花园洋房,一水的水泥砖砌成。我是被人用土坯垒起来的,那人是我的第一任主人,是一位瘸腿农民。
他有三个亲兄弟,彼此照顾,彼此在乎。等他们娶了媳妇,情况巨变,妯娌之间裂隙很大。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另外两位兄弟奋起拼搏,纷纷盖上了青砖瓦房。我,最后由瘸腿兄弟看管,两位老人也先后去世了。瘸腿兄弟38岁才娶妻,是邻村的一位聋哑女子,不过长相很是匀净。
他们生了一个身体健全的儿子,我倍感欣慰。在我的身体里,发生了太多不愉快的事情,我也需要喜悦来安抚。
瘸腿夫妇的儿子读书开窍得早。小学还没念完,我的厅屋墙壁上就贴满了各式奖状。瘸腿夫妇每天刨地,刨得更有劲了。希望如同天边的启明星,照耀着他们原本干涸的心田。儿子后来考上了大学,在城里买房定居了,把瘸腿夫妇也接到了城里。
他们会一年回来看我一两回,有时候,他们一年都不回来。相比于寂静落寞,我更喜欢聒噪嘈杂,虽然心里烦,起码有故事看,能打发漫长的时光。
后来瘸腿兄弟去世了,棺木就架在我的厅屋里。儿子孝顺,虽然城里火化更方便,他还是遵从了老父亲的遗愿,按传统方式安葬父亲。
短暂的喧闹之后,这里又归于寂静,周围和我年龄相仿的老屋,距离都有些远,搭话不方便。不过,我一样能体会到它们的失落。
没多久,我西侧的檩子朽蚀了,几片瓦滑落下去,摔碎了。再往后,更多瓦片滑落,我已进入风烛残年。没有瓦片遮雨的土坯墙头,每年都会低矮一些。
总有一天,我的墙体会和大地化为一体,那依稀可见的断瓦残垣,也许可以证明,我曾经存在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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