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一把雨伞,走在古城宽宽窄窄的深巷里,也不回头,法桐的浸在秋风中的叶子漫无聊赖地抚着我的伞顶,只一个转身,我踱进了隋唐的一家院子。
01 山门
寺院的第一道门,无论在哪儿,都是被称作山门的;哪怕是这一座:在三千年城市的街头立着,任四周商铺林立,人来人往也不做一个例外。
山门尽管是一个过程,也少不了内容的充实:一位白眉的老僧坐在门口的一把旧椅上,褐灰色的夹袍一领到地,双眼惺忪而迷离,象是睡在了隋唐的夜里,却欲在今秋的雨里醒了。我不敢看定他的老眸,我怕一个对视,把我拽到了隋唐。
山门有一长条的大门槛,一尺高;我只淡淡一跨,就越过千年的风云。
一张条案,立在山门门洞的末部,漆黑色,上有香八九封,案侧立一箱,箱开有一缝口,漆深红色,上书“随喜”;连要钱都这么磨不开面儿。
我记得山门上的四个大金字――大兴善寺,以及山门二层外檐的题额“密藏宗风”。
02 天王殿前
山门和天王殿之间有一片宽阔地带,四四方方,刚刚正正,透出一股神秘的气息。寺庙佛院总是加给我以神秘和敬畏;所以,不大拜佛,也不爱在寺院游,凡有游必是名寺;只在心敬佛。没种一株草,也没有一棵树,连绿意都没个谁透。地面是青一色的透着灰白色的石砖;每一块都显出责任和踏实,能托起任何沉重的心事和不安的灵魂。没有路的标志,中间的一溜儿石砖,在两块之间会镶嵌一块在石上绣出石莲的地砖。在佛院中踩在意莲上,是铺砖的欠恭还是行者的不敬。我是绕走的,没有路时,处处是路。我发现在这一处的行人都是这样的漫目的走法。
03.大雄宝殿前
撑一把雨伞,徜徉在隋唐的大兴善寺(一)天王殿和大雄宝殿之间是有一个四十八米长的下沉式甬道。这一个下沉,就让大雄宝殿不言而喻地显大显雄了。
几棵柏树,没有多高的个子,却长了一张历了千年风霜的老秦人的脸,表情严峻、面目凝重,皮肤粗糙而结实,棱角分明而清晰。枝刚离了地就急急地分了桠,是自己的不愿长高,还是形势不容她长高。
两株国槐就显得高大了;既要你仰头看,又不容你怀抱――因为你的要抱,纯脆是一种奢望。我一直认为,国槐无论站在什么地方都是为了写那个地的历史的,只不同者,她不是用文字表达,她只一站在你的面前,你自己就读懂了这一块土地和土地承载的过往了,其间千般事,只在你前一树中,如果你读得懂。
一棵松树枝茂叶盛占据了这里的一大半空间,时间也被她占了,你没法不在她身上花时间。一个队伍的领军人物无疑是令人马首是瞻的,况乎松树藏于内心的外露的高贵。
鐘楼和鼓楼正在甬道的两侧匀分处耸立着。我既看不鼓,也听不见鼓声;我既看不见鐘,也听不见鐘声。肯定是有人听过这里的鐘鼓齐鸣的,但现在是没有了。几百年前的兄弟俩,一袭古衣,不合于现代人俗的眼神兼俗的心,认为他们俩不符合这座将来的世界发展眼光,就懒得待见了;一俗就不聚光了,一散光就不具焦了,一不具焦就在镜头外了。天声在左,地音在右。
甬道两端各有一处蜡头架,架分几层,每层若干个红莲底座的蜡托儿。蜡光闪烁着,把秋光都遮盖了。
几个很虔诚的香客,每每都是一把香举在额上,拜了四方才插在香炉内。求神的人大致有两类:一类求神放过他的己往的错,好让他回去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犯他的错;一类是求神看在他从未犯错的份上,好让他回到人世间后能发生神奇!
站在天王殿后面的台阶上看大雄宝殿,内心会立即腾出一分战战战战兢兢的敬仰。因为佛的房子总归比人宽敞,才知道人为何要敬佛了。人总是羡慕比自己有能力的人,而想往着有一天会“彼,吾可代之”。
…………
时在二0一七年十月二十二日夜
撑一把雨伞,徜徉在隋唐的大兴善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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