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磬
现代重生｜风雨之魂（29）
冬日的阳光，温暖中透着一种希望，那种冷到极致渴望拥有的温暖，会让人倍加珍惜。窗玻璃上的水雾在阳光下，像滚动的七彩玻璃弹球，晶莹剔透。
坐在车里的罗晋，看着车窗上的水珠发呆。记忆似乎总是有股魔力，让人忍不住偏爱它。
今天是他来报到的第一天，运输部郝经理让罗晋去试车，结果他看到车窗上的水雾走了神。
“嗨，这车还不错吧，这条线也近。任师傅说你晚上要回家，我专门为你调整的。”
“经理，你和我师傅关系真好。”
“那是，都是有革命友谊的。”
“其实，我岳丈是刘吉文，按理说，我不应该麻烦师傅的，应该把机会让给他。”
“什么？刘总？”郝景山惊得睁大了眼睛。
“是他，当初我因为不想麻烦他，才去了枣林。”
“呵呵，都是一家人，怎么这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我也理解他们都看不起我。”
“可能不是这样的……”
“行了，不说了，就它吧！我明白师傅的苦心。”
罗晋笑了笑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远处那座三层小楼，心想不知道刘缈他爸知道他现在到长治上班会做何感想？
“行吧，你今天先熟悉一下，没啥任务，我先去忙了。”
郝景山走到办公室，便给任师傅打了电话。
“你怎么还是这么……人家有关系不用，你倒是为了他找我。”
“哎，我当时不知道。不过，也没啥事吧？他人不错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你啥时候是个头。”
“我啊，就喜欢这地方，没事，你不用替我操心，管好我徒弟，不要让他给你添麻烦。”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太不好了。”郝景山惋惜地挂了电话。可是转念又想想这才是他认识的任师傅，这么多年他依旧保持着自己最初的善良和朴实。
人最难得就是如此。这也正是他佩服的地方。桌上的茶杯冒着腾腾热气，郝经理坐在椅子上品了一口茶，一股淡淡的茶香味在口腔间经久不散。
思绪很快转到罗晋刚才说的话，刘经理的女婿在他手下工作，多多少少有点像指挥中心的沈主任一样战战兢兢。
可是听他之意，和岳丈的关系并不好。那么，刘经理知道他来上班吗？郝景山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直接问罗晋，害怕他误解他有攀附领导之嫌，不问又不知道刘经理对这件事是否知晓。倘若他不知，他也不汇报，这岂不是成了自己工作的失误？
必须得想一个两全的办法。透明的玻璃茶杯里沉下一层绽放开的墨绿，他轻轻晃动着，看着里面的叶子随着水流改变方向，又不得不因为缺水而粘在杯壁上。其实它最好的样子是水满飘在水面上。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为什么人总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复杂呢？事情发展到哪一步总有其状态和结果，只是很多事情不能拖，拖到最后就如沉默在杯底的茶叶，失去了美的状态。
他起身再添了一杯茶，盖上杯盖，锁了门，去找刘经理。
刘吉文半躺在旋转椅中，看一张报纸。郝景山敲了敲门，看刘经理的椅子停下来，坐直后自己才走进办公室。
“来了，坐！”刘吉文指着对面的椅子让郝经理坐下来。
“有啥事儿就说。”
“我们运输部进来一个新人，今天刚来的，叫罗晋，他是您的……”
“什么，他怎么进来的？”刚说完刘吉文就后悔了，这不是让旁人也知道自己不帮自己的女婿。
“啊，我的意思是我本来想等磨练他一段时间，再调他进来的。”
“哦，刘经理你放心，他在我这里一样的，您放心。我看他车技还不错，人也勤快。”
“嗯，那就好。”郝景山看刘经理的似乎再想什么，便不想再说了，要是这个时候再多说一句错话，恐怕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行，刘经理我回去工作了，您忙。”
“嗯，好。”刘吉文站起来和郝经理握手，那一瞬间，郝景山觉得他做得是对的。
郝景山走后，刘吉文就锁了门，给女儿打了电话。
“罗晋工作是怎么回事？”
刘缈的眼睛还盯在屏幕上的一氧化碳含量变化的数值上，电话那端父亲的声音，让她停了下来。她给旁边的另一同事递了一个眼神，然后去了卫生间。
“怎么了爸？他调回来了啊！”
“什么调回来了？谁帮的忙？”
“我也不知道，反正回来工作不也正好嘛，你干嘛啊，自己不帮，还不让别人帮。”
“哎，你啊真是让你爸……”电话那边响起了一阵嘟嘟声，刘缈捏着手机，心里想着父亲的话。虽说他希望罗晋回来，可是他回来这件事终究像爸爸的问题一样，让人不安。
她发了微信给罗晋：今晚一起在外面吃饭，然后走一走，怎么样？
等了一分钟，罗晋回了一个字“好”。刘缈拿着手机走出卫生间，继续她日复一日相同的重复工作。
时间一点点从眼睛的左右移动中流逝，盯了一天电脑的刘缈，只觉得眼睛酸痛。上班这多年天，眼睛都快看瞎了，学会了所有的东西之后，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重复。在刘缈看来，这份工作已经勾不起她任何向上的力量。
每天，她唯一祈祷的事情就是瓦斯数值正常，这些在井下辛苦工作的人能够平平安安回家。对于自己，她更喜欢每天下班之后的生活。
这么多年，她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看书写文成了她的业余爱好，虽然写得字都以日记的形式存在于自己最私密的小本子上，可是通过它依旧可以看出自己越来越棒文笔。刘缈将这一心情安放的一隅，称为梦想部落。
现在罗晋回来了，那个梦想部落里记录的想念可能会慢慢终结，变成另一种对未来的思考。
冬天的夜总是迫不及待就将白昼隐藏起来，城市的霓虹在它的面纱里透出色彩斑斓的梦幻。罗晋和刘缈坐在一家火锅店的靠窗位置，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
窗台上的绿萝在玻璃瓶中生出了长又白的根须，它的叶子翠绿葱茏让这红红火火的氛围多了几分新意。火锅升腾起的热气，在两人中间弥散，犹如雾里看花，犹如在车窗的水雾里看城市喧闹的夜景。
“晋，你调上来是谁帮的忙？”
“我师傅！我用了他的机会，本来应该是他。”
“还有这么好的人，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有时候靠亲人不如靠朋友。”
“你还在怪爸爸？可是那时候是你自己不要的，他本来要找人帮我们的。”
“行了吧，不想说了，都过去了。”
刘缈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葱末。
罗晋的眼睛瞟着窗上的水雾，不由得想起了蕾儿。就是在这样的雾气里蕾儿放了他。后来无数次他都想到那天蕾儿的手划过他肩头的感觉，紧张害怕又有那么一丝期待，想逃又想去贪恋。
就像这暧昧不清的水雾，既想映照里面的风景，又想倒映窗外的喧嚣与孤独。
刘缈明显感到罗晋这次回来变了，可是究竟是怎么样的变化她还说不上来。
“我们应该好好聊聊。”此时二人已经走出了饭店。
“好，你说。”
“你在枣林发生了什么事吗？”刘缈拉着罗晋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儿，能有什么事，那鬼地方鸟都不拉屎。”罗晋面无表情，说得异常平静。
“那你跟我说说有什么有趣的事儿？”
“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刘缈顿时不知道下句该说什么了。
“你说说你吧！”罗晋看刘缈嘟着嘴，用脚踢着路上的石子。
“我啊，越来越觉得这份工作没有啥意思，每天就像个机器人，连脑子都不用动，没意思。”
“你真是有福气烧的慌。”
“真的，要是我有能力再选择一次，绝对不干这么无趣的事了。”
“你好好的，安稳比什么都重要，况且你这工作来之不易。”
“我现在喜欢文字，你看网上有许多写网络小说的，你看过没有，有的还写得不错呢！”
“怎么，你要写啊，别开玩笑了，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
“就你看不起我。”
“呵，我哪有，本来就是，你好好工作挣钱才重要。哪有那么多事儿，人不都是为了挣钱才工作的嘛，不然谁闲得。”
“嗯，你说的对。”刘缈感觉罗晋根本不会理解自己的心情，说得再多都只是增加了他对她的嘲笑和讽刺。可是有梦想，真的就这么容易被痴笑吗？自己现在还年轻，为什么不多条选择的路呢？
刘缈不住地在心底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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