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重生】风雨之魂（7）

文/意磬

【现代重生】风雨之魂（7）

第七章

寒风刮得很很紧，雪片像是撕碎的棉絮般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地四处散落，跟着风向，零落在泥土中。

街道两边的路白茫茫的，像是刚被粉饰过的小道。风在空中怒吼，声音凄厉，跟雪地上的脚步声，混合发出奇怪的声音。这种声音真是让人心烦。

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全都缩着身子，急匆匆地赶往目的地。这样的天气里，只有罗勇像个没事人一样在风雪中踽踽独行，似乎并不知道冷。

他刚从街道里的百花发廊出来。当然，他不是去理发的，而是去找百花婶给他说亲的。

罗晴出嫁后，罗勇就开始找人给他说媒了。百花婶第一次给他介绍的姑娘，他第一眼就相中了。那姑娘简直就是他游戏里杜鹃仙子下凡一样，模样俊俏，身材窈窕。只是人家一打听，罗勇三十好几的人了，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就知道玩游戏，便再也不与他见面了。

这可让罗勇连续三天三夜都不吃不喝，终日躺在床上，像个害了相思病的活死人。

武惠芬看到儿子这副德行，更是急火攻心，一病不起，面色一日甚似一日白。

罗晋央求母亲去医院看看，她却不肯，说上医院得花不少钱，买点药将就对付一下就行。

好几日过去了，武惠芬的病还是没有好转，好像她吃得药都是假的，没有起一点儿作用。

起初，武惠芬还能起来做点饭，给一大家子人吃。最近她似乎又添了新病，头也莫名其妙开始痛。

罗有余看到自己老伴这副样子，一下子害怕了。衰老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来了，好像身体的每个零件都出了问题，一个接一个坏死，一个接一个地病变。

医院里的检查做了一大堆，检查结果更是让罗有余感到脊背发凉。冠心病，脑梗，还有糖尿病。怎么这些疾病像是着了魔一般，全部被发动起来，残食这个已然枯朽不堪的身体。

小妹还小，如何能这么快就老去？罗有余感到自己生命背后的某种无形地威胁在向自己慢慢靠近。在生老病死面前，他还是觉得恐惧。

等到老伴检查结束，开了药。罗有余不知怎的非要今天也给自己做一个全身检查。武惠芬就被抛在医院走廊上冰冷的铁椅上。嘈杂的人流来来回回，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医院真是一个看透世间百态的地方。

有人来，有人走。有人哭，有人笑。

武惠芬坐在这里，任由冰冷蔓延全身。一小时，两小时过去了，罗有余哭丧着脸，走了过来。他的手里拎着两大包药，看上去像拖着两个大小相同的包袱，而这包袱已然成了他的负累。

武惠芬坐起来，看了一眼丈夫，一句话也没说，站起来就要走。罗有余跟在她身后，一起走出了医院。

“我得了肺结核，会传染的！”

罗有余长叹一口气。

“没事儿，我不怕死。”

“我怕！”

武惠芬不再说话。寒风在她耳边吹起轻蔑地嘲笑，走了半生，到死的这一刻依旧不能殊途同归。他们就像是两个背道而驰的火车，永远也不可能同轨。

“你这病也需要静养，回去好好将息。”罗有余又说，似乎也是在说自己。

“大勇的事儿，不管了，爱怎么折腾就折腾吧，咱们老了，陪不起了。”见老伴没有说话，他又继续说。如此这样着急说话，竟像是谁要先死，安排后事一样。

回到家后，武惠芬吃了药，就继续卧床休息了。罗有余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思谋什么，不停地来回踱步。

突然他大声喊道：“罗晋，带你媳妇出来，我有话要说。”

“哦，知道啦！”罗晋答应着，手和眼睛却离不开手机屏幕。

“媳妇，快起来，爸叫咱们呢！”罗晋依旧保持先前的姿势。窝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斗地主。

“你就烦死了，斗了一天了，有意思吗？”刘缈气愤不已。

“啊！完美，又是地主！快走！”罗晋说着将手机装进口袋，自己先出去了，刘缈紧跟身后。

“怎么了，爸？”

“我带你妈去检查了，她情况不太好，需要静养，我也需要静养。家里的家务和做饭的事儿，就交给你们夫妻。”

“我妈咋了？你又怎么了？”

“哎……说不清。刘缈啊，以后我的碗筷和别人分开。”

罗有余的眼角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恐惧和失落，似乎他的病会顷刻间要了他的命一样。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他似乎明白了一瞬间有多短，一眨眼，一个动作而已。那么生命呢，也不过草草地一瞬间。

罗晋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父亲的话他还没有完全消化。父母都得了重病吗？如果他们都撒手人寰，这个家如何继续。他第一次感到了生命归于灰尘的恐惧。

刘缈不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是一个有着六个月身孕的母亲，闻到油烟味就恶心，况且她还不会做饭，怎么去伺候他们呢？烦躁像是藤蔓，缠绕着她。想要逃离的感觉再次弥漫在她心头。

记不清是多少次想要逃开。而那么多次都没有真的逃避，能够说服自己的只有残酷的现实和总也不能穷尽的生活经。

次次逃离，次次劝慰自己，压抑自己，终究难得一个圆满。

心若不甘不愿，那么一切都是表面生花。

罗晋永远意识不到问题的关键所在。这个家就是摊烂泥，根本就没人去扶。烂泥找不到自己上墙的价值，就堪比令人生厌的废物。

刘缈转身进了房间，正要上床睡觉。就听到大哥罗勇回来了。

“妈，我饿了！妈……”

“哥，你别叫了，妈病了。你饿了自己随便吃点，一会儿刘缈做饭。”

“啊，妈怎么了？”

罗勇听到这句话，这是受惊的野马，朝母亲房间狂奔。罗晋跟着大哥的脚步，站在了屋外，他没有进门，只是想知道，父母到底生了什么病。

屋子里，大哥低着头对母亲嘘寒问暖，母亲也只是说，她没事，需要静养。生活还要继续，生命没有走到最后一刻，那么它便有最后一刻的心疼和希望。

“大勇啊，爸妈老了，赶紧好好出去干活，挣钱，只有自己有能力养家了，人家姑娘才会愿意跟你。你天天在街上瞎逛，谁会看上你啊？”

武惠芬依旧为自己儿女而活，不论何时。

罗勇听着母亲的话，看着她的眼角流下滚烫的泪珠。那一行行清泪，像是对自己的谴责，一波接着一波。

母亲的话，一遍遍在罗勇脑海中回放。多年的荒唐交替在记忆中出现。他第一次感觉到痛苦。

下午刘缈就下厨房了。罗晋与她一起，只是两人都不会做饭，难免互相埋怨。这餐饭终于做出来了，不过是一碟如筷子般粗壮的土豆丝和一碟快要烧焦的西红柿炒蛋，外加婆婆腌制的虎皮辣椒。

饭桌上，谁也没有评价这顿饭如何。刘缈心知肚明鸡蛋要咸死了，土豆丝毫无卖相，有几根还没有炒熟。

生活就是这样简单的柴米油盐，可是又有谁能真的把握住生活的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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