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头疼的厉害,然后我望着天花板发呆,忽然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昨晚我不是去和刘景程借钱了吗?
这时候静璇端着一手端着葱花鸡蛋,一手端着小米稀饭从厨房里出来,说道昨天晚上喝得叫都叫不醒,吐得满身都是,赶紧起床吃饭吧。
静璇今天梳了一个披肩长发,不同以往的吧头发挽起来的干练,有一种居家闺秀的感觉,垂下的长发很好的遮住了她的脖子。
她说看什么呢?吃饭啊。
我说哦,昨天我做了什么嘛?说了什么嘛?
她说,你呀昨天哭的稀里哗啦的,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我说哦,昨天喝断片了。
我一边喝着小米粥,一遍翻着手机通讯录,好多好兄弟 都是死党,但是死党就不能太有经济往来,因为钱会考验关系,而且他们也没有那么多钱,而有钱又有能力帮我我的就那么几个,我反复掂量着,要不跟猛子说一下,又想不行,猛子是打手,自己的兄弟,万一他说没有,大家之间难免可能出现误会和隔阂。因为这几十万不值得。
我反复掂量着谁,左静璇坐下来,看出了我的心思。说道,
你在最困难的时候肯定不想动用最好的关系,因为你不想万一拿不到钱还伤了关系,而你的兄弟们又大部分是你不想有经济往来的,因为没有钱的干扰你们才出生入死,这些人跟你拼命行,做生意不行也没能力帮你。有能力帮你的基本上都是你的上游可是他们知道你有难处帮你可能会不帮你可能又会影响你的上游人际。
我说你个死丫头就是我的蛔虫啊,记住永远不要用钱去考验感情,永远不要跟你最好的兄弟谈钱或者做生意。唉,愁啊,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静璇说,你可以试试找她。
然后拿过手机通讯录。
我一看是杨婉颖。她是工行信贷科主任,是我在那次监控工程认识的。
静璇说,她做信贷你这也是在帮她,就算不成你也不会显得折面子,而且她关系跟你远近正合适,所以你可以求她。
我说话虽如此,可是贷款至少半个月时间,但半个月能不能下来不知道,这个我也想过。
而且这一百万压力很大啊,她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正在这个时候张文芳打过电话来问我昨天是不是和刘景程在一起,我说是。她又问,那你没和他一块回来?我顿了顿,没好意思说昨天跟他掰了,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就说没有。
她说刘景程最近赌博赌掉了很多钱,我就把他银行卡和公司的都给写自己名下了怕他把自己也给败家了,我一直管他,可是管不住,听说他私下办了很多张信用卡套现,我也管不住,但是她还不上信用没了也就不赌了,然后她说你说他会不会去借高利贷啊,我现在特别担心他安全,要是他借高利贷不告诉我,自己还不上就麻烦了。他一晚上没回来是不是会出事儿啊?
我安慰她说,没事他只是出去跟我喝酒喝大了,没准在哪个宾馆睡觉醒了就接你电话了。
她说嗯,有空你说说他,别总让他赌博,我管着他的钱现在全投在军威身上,他手要是再赌博亏掉大把钱我跟不就支动不开。我说嗯。
我忽然感觉晴天霹雳,明白了他为什么要问我利息。他手里根本就没钱,都压在军威身上,自己赌博有欠债了,问我利息肯定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他的信用卡里面套现出来,然后给我,但是他怕是个大窟窿还不上,想跟我商量一下怎么样平上利息还能借我钱。
我这个后悔为啥没听他说完话呢,我赶紧给他打电话,手机关机。
我赶紧驱车去我们喝酒的地方,除了我吐得快要消失的残渣之外,什么都没有,我这个懊恼,气的我只踹白杨树,昨天怎么就不听他把话说完呢。
我想等见他一定好好跟他道个歉,我怎么那么想兄弟呢,太不该了。
这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感觉整个人都瘫软在那里。
一屁股就球在那里了,当时我觉得天旋地转,呼吸困难,仿佛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晃了一下,然后突然间灵魂被抽走,你追也追不上。我爬起来,开车门想发动车钥匙怎么都插不进去,一着急掉地上了,好不容易发动着了,一脚下去又熄火了。我赶紧给静璇打电话,快快快来接我。
静璇紧张的不行以为我出事儿被人砍了,说好半天才说清楚我在哪。其实那时候都不知道一招手可以叫个出租。
静璇说什么我没听清,我只想快点见到他,静璇知道是大事儿连续闯了几个红灯,警察拦下她要给她酒精测试,她骂骂咧咧,爱开开,爱罚罚,老子不在乎。一摇车窗甩出去一沓钱,就跑,警察说,你什么态度?她说车牌号进好了回头发我我急事儿,和当年跑着去见刘景程一样,同样的情景在脑海里像放电影。警察喊,“你的干嘛……”
他安安静静的躺在停尸袋里,医生拉住我,说死者被拉土车拖出去好几百米,脑袋都磨没了,一只胳膊现在还没找到,你还是别看了。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昨天我还在一起喝酒呢,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搞错了,一定搞错了,这个人我不认识,你们搞错了。医生说他就是刘景程,我们从他的身份证和名片上已经确定了,就是他,而且他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所以打电话叫你来,认领。
他一生好胜,爱赌博,爱吹牛,喜欢女人,却不料竟是个下场。你肯定不希望我看到现在这个样子,好吧,我不看了,说话总可以吧。对不起,昨天我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不管怎样,你还是那个过去的你,你没变,大家也没变。你走了好,走了就了无牵挂了,什么烦心事都没了,你不必内疚,内疚的应该是我。如果我不把你一个人扔下,如果当初咱俩能一块回来你就没事了,你过马路咋就不看车呢?老师没教过你吗?你走了还有人送,我们走,谁送?对不起,是我太小心眼,如果你能听到,就闭上眼睛吧。哦,忘了,医生说你脑袋没了,这下长记性了吧?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光想着玩,没事回家多陪陪老婆,看,这下玩大了吧,脑袋都让你玩没了。哎,不说了,累了。
我觉得整个灵魂都被躺在那里的那个人抽走了,抽的一点不剩。我问医生,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医生拿过来一个钱包,里面是我参加他和张文芳婚礼时的合影,我当时就虚脱了,那种感觉远比死掉更难受,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的葬礼在我公司举行,出殡那天,除了我,张文芳,猛子,安二,以及各自的家属,还有军威公司的员工。张文芳哭的像个泪人,我把公司的办公室砸的稀巴烂,我为了自己的公司失去了自己最好的兄弟,静璇也不阻止,只是在我砸不动了的时候抱着我,也不安慰,也不说话,我发现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刘景程的遗产是在葬礼后的半个月进行分配的,谁都没有料到刘景程留有遗嘱,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在遗嘱里明确表示,除了军威公司留给张文芳之外,自己将银行前部存款赠与林澜,作为对林澜这么多年来的补偿。我当场嚎啕大哭,顿足捶胸,把钱给了刘景程的父母,跪下叫爸妈。
后来听张文芳说, 我跟刘景程借钱的时候,他已经把钱贷出去了,所以没钱借给我,于是就打算借别人的钱或者信用卡帮我,毕竟是别人的钱,所以要付利息的,当时我听完后,说啥,老子借你的钱还要付利息,说完推到他而去。没有给刘景程解释的机会。我听完后,在他墓碑前足足站了三个小时。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我经常在想,如果我们都能安分一点,都能老实一点,或者说都能淡定一点,少一些欲望,多一些包容,事情是不是是另一种局面?如果感情能让我们变得理智,那么欲望是否就能得到遏制?回顾走过的每一步,留给我们的是遗憾还是遗憾背后的痛楚?不断的追求导致我们不断的挣扎,而我们究竟为什么挣扎,而且明知痛苦还要挣扎,为什么?
也许当时我有那种失去理智以打击别人为快感的变态心理,或者说能从别人的痛苦中得到心灵刺痛后的快感,那时我就出于这种失去理智沉浸于几乎变态的快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衡量自己的兄弟,张文芳说不怪你,但是换谁都会那么想,毕竟100万不是小数目,毕竟他又是你过命的兄弟,我能体会你当时的心情,因为景程就经常跟我说你们一起被打的跑的情节,他说他幻想了好多次,甚至每天上班车里都会拿着一个扳手,他想有一天能够接到你的电话,然后他飞奔过去,告诉你他也是可以为兄弟舍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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