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26

“似曾相识吧？”林晚起身让欧阳坐到电脑前。

欧阳道：“跟学校机房的破电脑差不多嘛。”他按着鼠标一阵乱点，很快对这台电脑失去了兴趣。

欧阳为林晚带来了班上大部分同学的消息：有几人去了深圳，有几人回了老家，也有人去了成都，大部分都留在了重庆，从事的差不多都是销售工作。

混得最好的都是家里关系过硬的：一个去了北京中新社；一个在团市委；还有一个进了大学当上了老师；还有几个在事业单位，有编制。听得林晚讪讪的。

最意外的是班花，她曾经在两个条件都很优秀的追求者中纠结，毕业后谁都没选，而且没有找工作，直接就当了全职小三，对方身份还挺特殊，据说是个比她大十好几岁的军官。林晚对军人的印象还停留在《谁是最可爱的人》的阶段，听得眼睛都瞪大了。

欧阳讲完了同学近况。转身望着林晚，笑着问，“听你老乡说你是做会计的，怎么样，还好吧？”

“你猜猜我工资有好多。”林晚眨了眨眼睛，“莫客气，放心大胆地猜嘛。”

欧阳转眼看着办公室里的设施，小心地猜道：“500？”

林晚摇头。

“600？”

“都叫你放心大胆猜了。”

“不会是700吧？”欧阳道，“我们公司的会计，差不多是这么多。”

林晚伸出三根手指，在欧阳面前晃了一下。

欧阳显然吃了一惊，“300？！”

“不是300，莫非你以为是3000？”林晚反问。

欧阳有一会儿没有说话。

林晚作出很轻松的样子，笑道：“我们班，我应该是混得最惨的吧？”

“惨倒说不上，工资是少了点，不过工作挺好的，会计怎么说也算个白领，坐办公室，冬暖夏凉，比我们每天灰头土脸到处奔波强。”

林晚四下一望，呵呵笑起来，欧阳顺着她的目光扫了一圈，发现办公室并无空调也没有风扇，离冬暖夏凉显然有很大距离，他也忍不住笑起来。

临别时，欧阳留下了他的Call机号，叮嘱林晚记得Call他。

林晚送他到车站，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欧阳的步子雄纠纠气昂昂的，意气风发的样子。

林晚在后面看着，突然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不止他，还有她那些同学。

她一夜辗转。

一觉醒来，李可和田明的“搅上了”的消息已经在全厂疯传。

好听点的，说他们在耍朋友，不过更多的是说李可贪图富贵，心甘情愿被田明玩弄了。

田大公子喜欢和厂头的漂亮女工耍朋友，李可不是第一个，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李可明明清楚他的为人，还愿意跟他来往，同事们觉得这一点尤其不可原谅。

在李可面前，人人都成了道德标兵，私底下各种批判，其中未尝没有羡慕妒嫉恨。

林晚知道这事，是因为苏大哥向她求证。她大吃一惊，嘴上却强硬，一口咬定是无中生有。

“我没住厂头都晓得了，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你居然还不晓得。”苏大哥很讨嫌地说，“连档裤白穿了。”

“莫须有的事，我当然不晓得了。”林晚没好气地道。

苏大哥喷着烟圈，斜看着林晚，冷笑道：“莫须有？你以为哟，板上钉钉的。别个亲眼看到他们两个勾肩搭背在解放碑电信营业厅看手机。”

“别个是哪个嘛？”林晚问。

苏大哥嘿嘿一笑，一副保护证人隐私的样子，很警觉地住了口。

林晚把所有觉得可能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不出到底是谁。因为以工资情况看，厂头没得哪个是吃饱了会去电信营业厅闲逛的。

她不屑地笑道：“板上钉钉又咋样？男未婚女未嫁，正常的恋爱罢了。”

她懒得再理他，起身去了库房。

黎莉莉正在那感叹，说看不出李可还有些手段，大公子倒舍得为她出血，比刘娅强多了，刘娅就捞了几身衣服，吃了几顿好的。

林晚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她偏不知趣，还做出很关心的样子，凑近林晚低声说：“你提醒下李可，千万莫让马老师晓得了。”

林晚冷冷地道：“耍个朋友而已，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晓得了又咋样？”

停了停，她又加了句:“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迟早要让她晓得的。”

黎莉莉也不生气：“你以为哟，马老师肯定不得让儿子娶个打工妹。而且大公子这个人最花心了，肯定也不得娶李可，刘娅那么厉害都遭甩了，李可未必还拿捏得稳他吗？”

她俨然成了大公子的代言人，满脸毫不掩饰的兴灾乐祸。

“人是会变的。”林晚道，“你不也说了，他对李可和对刘娅不一样吗？”

黎莉莉把住林晚的肩，贴了嘴在她耳边，语重心长道：“狗改得了吃屎吗？”

林晚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热吓了一大跳，葫芦娃里的蛇精，虽然是卡通形象，但留在脑海里的也是很不愉快的记忆。此刻真人版的蛇精紧贴着她，呼出的气息热咻咻地喷在她耳根处，象动物世界里的毒蛇在吐舌信子，林晚心里一紧，忙退了两步。

甘师一直站在那里，双手撑在不锈钢茶杯上，这时淡淡地接了句：“现在城头那些宠物狗，哪个还得吃屎嘛。”

毛师也不紧不慢地道：“莫说城头的宠物狗，农村的土狗都不得吃屎了。”

林晚呵呵地笑起来。

午饭时，她看见李可恹恹的。“你没事吧？”

她很想安慰下李可，但又不确定李可是否已知道那些传言，这种事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当事者总是最后一个才会听到风声的。如果不知道，她的安慰不成了添堵？

李可望了她一眼。

“你听到什么没有？”她反问。

林晚道：“都是些屁话，理他们做什么。”

李可短促地笑了笑：“说得很难听吧？”不待林晚回答，她接着道，“其实我早就想到有这天的。”

她望着天上出了半天神:“也好，这下不用偷偷摸摸的了。”林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去解放碑电信局了？”

李可点点头，她的生日快到了，田明准备送她个手机作生日礼物，不过她只去过了过眼瘾，因为觉得太贵重了，所以没有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