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觉得自己特别悲哀,在大好的青春年华里错过了许多美好的事情,风靡一时的魔兽世界席卷全球时,同学们整日泡在网吧里如痴如醉,而我却在图书管里为少得可怜的稿费奋笔疾书,常常写得手指酸痛,吃饭时连筷子都拿不稳。
我羡慕同学们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爱情,也幻想过纯真无邪的爱情降临在我身上,但鼓起莫大勇气追求的一个女孩子,也最终以失败告终。待到大学毕业走出校门时,我除了谋到一份较为体面的工作和一摞摞鲜艳的获奖证书,其他一无所有。
我记得大一那年第一次去天津,在街头看到自动售可乐机,很是新鲜,我站在可乐机面前,把操作说明仔细看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勇气尝试,后来又远远站在一旁,看到一个姑娘熟练地买到一罐可乐,才悄悄地走过去,模仿着她的动作操作,结果,不知道是自己操作失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硬币投进去,可乐罐始终没有掉出来。
我既心疼又沮丧,照着可乐机狠狠地踢了几脚,心想以后再也不用这个机器了。后来在办公楼里看到了可乐机,虽然许多年过去,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畏手畏脚的毛头小子,但依然没有用它买过一罐可乐,实在想喝的时候,就把零钱给同事,请他们帮忙买来。
小时候,母亲教导我,要做一个有志气的孩子。母亲说,有志之人立长志,无志之人常立志。这句话深深印在我的脑子里,刻在我的骨头上,可惜我并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只是记住了母亲的话,却没有做到母亲话中要求的那样。
就拿练习吉他这件事情来说,看到同学熟练地弹着吉他,尤其是受到一群女同学追捧的时候,我突然萌生起学习吉他的念头,于是省吃俭用买了一把吉他,只要下课,就在宿舍里对着乐谱弹。舍友们见状笑我,谈吉他有啥用,还不如出去喝酒吹吹牛逼。我不为所动,我满心以为可以坚持下去,弹奏出自己心爱的曲子,可最终一个多月过去,只学会了伍佰一首《痛苦的人》。后来,我把吉他放在了床下,大二那年送给了一位热爱吉他的学弟,等我从床底下把吉他翻出来的时候,它上面落满了尘埃,轻轻用手一拨琴弦,发出凄厉的声响,像是女人哭泣的声音。
后来爱上了滑板,看到同学们在校园里三两成群,玩得不亦乐乎,我心里也跟长草似的,这个滑板是我辛苦打工半个多月赚来的,每到周末,我都会在街头发传单,大大的太阳照在身上,汗水一会就浸湿了衣裳,为了滑板,我咬咬牙挺住了。等买到滑板那天,我把把它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新生的婴儿,小心翼翼的,良久才把它放到地上。
我最终还是没有学会滑板,虽然我曾为此摔过好几个跟头,甚至有一次磕破了头,在左额头上留下了永久的疤痕。工作后,滑板被我彻底放置起来,前不久收拾屋子的时候,偶然看到了它,心情顿时变得很低落,翻江倒海,久久难平。
像这样半途而废的事情还有很多,起初一腔热血,一头扎进去,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坚持下去,可最后都没有从一而终,针对这种行为我也曾痛心疾首过,可很快就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其实并不是所有的事情我都半途而废,我认认真真的算计过,从高中开始,我虽然丢弃了很多东西,但有一样东西始终没有放下,那就是写故事。
最初写故事是受姐姐影响,姐姐中学那年获得写作方面的奖项,她把奖杯给了我,我爱不释手,就连睡觉也要把它抱在怀里。其实在那个时候,小小的心里已经埋下了写作的种子。
高中三年我的语文成绩一直全年级第一名,尤其是写作,常常是全校的范本。那时候学校流行交笔友,我就把大把的时间花在了给笔友写信上,我们在信里谈文学,谈理想,很是快活,尤其是在信件邮寄出去之后等待对方回复的过程,既煎熬有幸福。
高三那年我收到苏州一个笔友邮寄给我的一本书,是她出版的随笔集,她在书的扉页上写到:坚持梦想,一辈子都不要放弃。这本书我奉若至宝,反复读了很多遍,我梦想着自己也要勤奋学习,努力写作,出版属于自己的第一本书。
这个念头在读大学时候变得更加清晰。高考后,我报考了师范院校新闻专业,因为热爱,所以常常获得一等奖学金,而写作水平也是从那个时候大幅提升。在学校里我认识了同班的一个作家,他在高中时候就已经出版了三本书,我对他崇拜的五体投地,我们一起比赛写作,一起去北京寻找出版社,甚至在一次醉酒的夜晚,在宿舍的床铺上结成了八拜之交。那一晚我记得很清楚,我说我是兄弟,我要磕十个头。然后我就真的磕了十个响头。我心里想着,这十个头磕下去我们就是一辈子的朋友了,可谁也没有想到,大学毕业才一年多,他竟然成了江湖骗子,为此我暗自伤心了良久。
大一那年冬天,我写了人生第一本长篇小说。宿舍十一点熄灯,熄灯后,我搬着凳子,裹着大衣就在楼道里写,楼道里的灯光昏暗,还是声控灯,隔一会就要自动熄灭,于是我就咳嗽一声,待灯光亮起,继续在稿纸上写故事。就这样,通常是写到黎明,因为蹲着身子写,写不了多久腿脚就变得麻木,只好站起身来,在楼道里活动活动。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视力直线下降,大一下半学期,我不得不戴上了眼镜。
第二本长篇小说是在大二寒假完成的,母亲任教的学校放假,学校仅有的一台电脑被母亲搬回了家。我高兴坏了,央求母亲把电脑放在我的屋子里。那时候我只是在网吧里玩过电脑,打字也只能用智能ABC输入法,字打的慢不说,关键是我只会一指禅。
村里夜晚黑的早,每当晚饭过后,我就迫不及待的钻到屋子里,打开电脑,噼里啪啦的写起故事来。我坚持每晚写5000多字,因为打字速度实在太慢,通常5000字写完要半个晚上。由于睡眠少,第二天就显得格外没精神,母亲以为我生病了,好几次要带我去看医生。
大年三十晚上我仍在电脑旁写故事,母亲喊我吃饺子,我也没去,害得母亲把我一顿数落。我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不好,我赌气在屋子里不出来,对着电脑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直到外面鞭炮声响起,有烟花从我窗前腾空而起,然后在半空中炸落下来。我仰头看着零星升起的烟花,心里说,没事的,没事的,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寒假结束要返回学校的时候,我把小说写完了,整整二十多万字。我用软盘把它拷贝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背包里,那样子,像是刚刚从银行取了二十万元。
大学毕业工作后,我依然利用业余时间写作,尤其是在做记者那两年,是我写东西最多的两年,从那时候开始,我尝试了大量不同种类的文体,除了新闻稿,我还写调研报告,讲话稿,活动策划方案,广告文案等等。
后来从报社离职去了一家上市企业,工作比之前变得更加忙碌,那时我开始收获了爱情,为了面包和牛奶,我拼命工作,下班后常常是累得一动不动,写作也距离我越来越远。
直到去年冬天,大学同学来我工作的城市出差,在请他喝酒的时候,他问我是否还在坚持写作?我拿着酒杯的手就那样静静地停在了半空中,我说,除了工作文件,写作早就抛下了。同学听了我的话,露出可惜的眼神。
回到家,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把这些年的日子一遍一遍的过滤,我发现我已经整整4年没有认认真真写过一篇故事了。我在为生计拼搏的路上,忘记了自己当初最喜欢的东西。
我想起了母亲对我说过的话,我不是立长志的孩子,但我想重新拿起笔,不为别的,只为曾经心里那个残留的写作梦。我想看一看,如果在写作这条道路上坚持下去,我是否真的能够做到。
2015年底我建立了自己的微信公众号,不管白天工作多忙多累,回到家我都会打开电脑写一会,由于在电脑前坐得太久,腰疼的厉害。还有最令我不能忍受的是,长时间打字,右手小拇指产生了炎症,疼痛难忍。
但这些依然没有打消我坚持写作的念头,我已经错过了好多年,这一次,我对自己说既然选择了重新开始,这条路就是哭着、跪着也要把它走完。
从2015年冬天到现在,我粗略计算了一下,已经写了50多篇文章,每篇3000字左右,也有15万字了。这个结果让我很兴奋,也更加坚定了我业余写作的念头。
就像前不久我在微信朋友圈回复朋友的留言时说,我一会一辈子写下去,直到写不动为止。
这一次,我一定要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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