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听到一句很熟悉的歌:“直到你什么话都不说,连仅有的泪都忍住,我才知道……”,这是张卫健唱的《信徒》。
我突然就愣怔了一下,好像时光势不可挡地呼啦啦往回流走,我站在了头一次听到这首歌的那个夏天:阳光正好,风清云也淡,天气不冷不热,温柔流淌在天地间,静止成一幅发黄的国画,岁月薄薄地压在上面,美好得让人贪恋。
其实,不一定是那么好的天气,也许是我的记忆欺骗了自己。回不去的,总是好时光。
信徒,这两个字念出来,就有一种铿锵有力的厚重感,像一个斩钉截铁的誓言。谁是谁的信徒呢?这虔诚的信任太难得。正是因为太难得了,所以要歌之咏之、追之逐之,年少的人更是奋不顾身,飞蛾扑火般,心里喧闹得像早春的桃花园,蜂飞蝶绕,芳菲成海,不够呀,还嫌不够。
那盲目又坚定的追逐,相信即使世界荒芜,也会有一个人是你的信徒。他跟你灵魂相通,他爱你胜过一切,他对你不离不弃,他会穿过白雪皑皑、黄沙滚滚,甚至穿过时光汤汤,微笑着拥住你,你对他也如是。
虽然,后来,会有很多过来人告诉你:“爱情不值一提”。后来,我也变成了这样的人。我相信有至死不渝的爱情,我也相信我遇不到。
“如果我们不曾走过感情这条路,如何知道心魔是最沉重的包袱。”
我在初听《信徒》时的感动,如今看来,是有些“为赋新词”的矫情了,而且,这唱的何止是爱情?就像李商隐的那么多《无题》,披着爱情的衣裳,绣上痴心的花样子,青鸟与百花都来了,可是,说的分明是这无解的人生。
何止爱情,何止工作,何止生活,何止能说出来的林林总总。
说不出,渐渐觉得很多话说不出。人越长大,越如一株老树,质地坚硬、纹理饱满、老若古井,若有人问起这一路的故事,眼睛里尽管层峦叠嶂,也只是淡淡地说:都过去了。
张卫健唱:“年少轻狂的好日子,一懂事就结束”,听得人很是怅然。
那些年少轻狂,虽然现在看来游戏一样不真实,可曾经的雄心万丈、热血燃烧,一颗心每天活泼泼地蹦跶着,像揣了小太阳的日子,真是好日子。轻愁也只允许一点点,很快就被蒸发了无踪迹。那些可以为某一个人生死不计的全心全意,多么幼稚,也,多么好。
好日子都长了翅膀,走得太快了,感觉才刚刚春水煎茶,就到了雪落满山、故交零落只今余几。信徒,到头来才知,每个人,都只是自己的信徒。你爱一个人,你不也是为的自己的心吗?
年少时候看《红楼梦》,黛玉说”我为的是我的心”,宝玉脱口而出”我也为的是我的心’;对于黛玉时常的拿捏小性子,宝玉说“你放心”一一原都是一颗心。
愿持“戒、定、慧”,身心俱净,愿警惕些、自恋些,守住自己的心。走入心魔,走过心魔。
很多年轻的女孩子,温室的花骨朵儿般,天真的朝气,后来呢?运气好的,遇到了她的“信徒”,可世间情分缥缈若风,运气不好的,就被这狂风给席卷到了沙漠里。
温室的花朵到了沙漠里,那也要活下去,化身仙人掌,也要开出灿灿的花。谁人有资格定你生死?没有人,你是自己的信徒。
你来或不来,我都在沙漠里笑对天地,而且,你看,我会飞出去。这才是活着该有的姿态。
我住的小区里,有一个每天到处闲逛的女子,也就三十岁上下的样子,现在,我远远看到她就绕着走。
她在小区里游荡,找到一个愿意陪她说话的人,就藤蔓一样缠上去,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她的不幸:老公对她不好,在外面吃喝玩乐不顾家;婚姻里的小三、小四层出不穷,每次他跪地忏悔,很快又旧态复萌;自己忙里忙外做所有的家务,还总是被骂“废物”;公婆也成天挑刺,嫌她赚钱少……
一开始,我是很同情她的,多次极力安慰,甚至给她介绍更好的工作,后来呢?她依然沉溺于每天拉着人诉苦,她的“工作”就是在小区里浑浑噩噩地游荡。
她沉没在这段失败的婚姻里,还时时刻刻给自己添砖加石,压得重些、再重些,吸食路人给的缥缈空虚的怜悯做精神鸦片,像恶性循环的病人,饮鸩止渴,已然成瘾,忘了自己本来应该有多美。
当一个成年人,还在做着为爱情而疯魔的事情,是不值得怜悯的。
用自怨自艾的时间,学得一门技能,它永不会抛弃你,它就成为你的信徒。爱情过后的新任务,不是脱胎换骨的、更加好的自己吗?爱情没有了,生活还在继续。你是自己的心的信徒,你是自己踏踏实实的生活的信徒。
信徒,那么缠绵悱恻的一首歌,我在很多年后,听到了生活的味道。
我记得这是一部电视连续剧《齐天大圣孙悟空》的主题曲。其实,我已经不太记得具体的情节了,可是我记得到电视剧的结尾,猴子笑着埋下头去,化作一块大石头,给旁边的紫色小花遮风挡雨,一如,他们的缘起。
一如,我们的人生。回到最初,复得返自然。
收敛了斗战胜佛的光芒,他还是深山中那一块厚实质朴的顽石。当《信徒》的旋律响起的时候,我已经哭到不能自已,不过,这个结局很好。
信徒。一边爱,一边走,慢慢地走去了浮躁、冲动、波澜壮阔、鲜衣怒马,走到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走到了静水流深的日常,走到了很多年前,不识愁滋味的国画里,安静下来了。走了这些年,兜兜转转,笑过也哭过地绕来绕去,原来,就是在寻找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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