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麦蔓蔓是个奉尚不结婚法则的女孩子。
是啊,结婚有什么好,要是结了婚,她得给别人做饭洗衣服,还不能乱丢一地的小裙子和袜子。
直到她遇到他,一个叫温白言的人。
温白言大概是应了名字里面的那一个温字,眉眼温和,五官雅致,不笑的时候就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更是会让人觉得心一软。
麦蔓蔓有点娇小,干巴巴的没有多长几两肉,用她死党的话说,麦蔓蔓就是直标标的曲线,要是赶上谁跳钢管舞,麦蔓蔓可以直接去当那根钢管。
温白言就不一样了,一米八几的高个子,身材比例还特别好,尤其修长的一双腿,整一个天生的衣架子。
第一次遇到温白言的时候,是一个下雨天。
本来六月的天,就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正赶上麦蔓蔓难得听手机情景智能服务的话,出门的时候带了伞。
大概是因为这样,麦蔓蔓才会觉得特别的横,雄赳赳气昂昂地打着伞,挺着腰板儿下了公交。
啪——
正好踩上一块“深水炸弹”,溅起的水,刚好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正站在公交站牌下的人裤脚上。
看着那浅米色的裤脚上,多出来的点点水渍,麦蔓蔓后知后觉,原本挺着的腰板儿,又一下子就怂了下来。
“这个,对——”麦蔓蔓的那一个对不住还没蹦出口,先对上了温白言的脸。
温白言没说话,只是温温和和地摆了摆手,大概是示意顾蔓蔓不用在意。
麦蔓蔓向来都是一根筋的人,更何况还是她自个儿不小心在前,深吸了口气,然后将手里的那一把印着麦梗菊的小花伞,不管不顾地就塞到了温白言的手里。
怕人家不要她的伞,麦蔓蔓一把塞了伞,然后一撒丫子就淋着雨冲出了站牌。
麦蔓蔓当时觉得,那是她脑子抽风的一次。
事实上,当第二天,看见温白言在那个站牌下,拿着那把小花伞等她的时候,麦蔓蔓才觉得,那一点儿都不抽风,是她这辈子干得最棒的一件事。
麦蔓蔓踩了狗屎,这是她死党这么觉得的,其实就连麦蔓蔓自己,都觉得她是踩了狗屎。
真的,踩了狗屎,走了狗屎运,所以才跟温白言在一起了。
最诡异的是,明明不过数月,两个人的相处,却老是让麦蔓蔓有一种老夫老妻的自然惬意感。
温白言从来没跟麦蔓蔓吵过架,就算是她喝醉了吐他一身,还两只手死力地捏他脸的时候,温白言都没舍得凶她,还做了一碗豆芽汤给她醒酒。
有时候,就是这么了。
麦蔓蔓明明之前还是梗着脖子叫嚣着不会跟那些子臭男人结婚过日子的,可是在那个热气腾腾的下午,看着摆了一地的麦梗菊,还有捧着戒指的温白言,她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地就点头了。
是他的话,她也是可以嫁一嫁的。
温白言会做饭,会烧麦蔓蔓爱吃的各种菜,全自动的洗衣机,也只需要晾一晾衣就好了,九十平方的房子,麦蔓蔓也可以随便丢她的小裙子和袜子,因为温白言会给她捡起来叠好。
不过,麦蔓蔓心甘情愿地开始学起了做饭烧菜,照着网络上的小视频和菜谱学,温白言爱吃的那几道菜,她竟然全部都学会了。
要知道,麦蔓蔓以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下面条都不知道该先放豆芽还是该先放面条的人。
温白言上班带的便当,全是麦蔓蔓没有赖床,一大早起来认认真真给做的。
一切,都很好。
直到不知道的哪一天,温白言打开便当盒,却发现里面是一盒子的米饭,跟另外一个空盒子。
温白言一口饭都没吃,回家的时候,一打开门,麦蔓蔓正在洗着什么。
“蔓蔓,你,在干什么?—”温白言还是温温和和地一笑,看着忙活的麦蔓蔓,然后轻声地开口。
“洗窗帘呢。”麦蔓蔓得意地抬起头来笑了笑,像一个邀功的小孩子,然后又继续低下头去。
温白言那嘴角的温和笑意,一下子,便僵了下来。
那窗帘,是昨天,麦蔓蔓才亲手洗过了的。
趁着麦蔓蔓睡着了,温白言抱着她,然后打车去了市中心最大的一家医院。
重新抱着麦蔓蔓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温白言整个人,都已经有些不一样了,之前五官眉眼间的温和雅致,竟是蒙上了一层黯淡的水雾。
怀里的麦蔓蔓,似乎还在沉沉地睡着,乖巧地缩在他的臂弯里面,像极了一朵安静下来的麦梗菊。
不,不能说是麦梗菊,因为那样说的话,太过讽刺了,因为麦梗菊的花语,可是永恒的记忆呢。
而麦蔓蔓,生了病,可能再过不了多久,都记不得温白言这三个字了。
温白言辞了职,说上班太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麦蔓蔓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依然认真地给他做饭烧菜,然后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一起在沙发上看电影。
麦蔓蔓似乎越来越喜欢睡觉了,有时候,一部电影只看了一半,就已经窝在温白言的怀里睡着了。
突然有一天,麦蔓蔓撒娇说想吃公交站牌旁边的那一家灌汤包,让温白言去给她买。
等到温白言手里面拎着那灌汤包回来的时候,麦蔓蔓却已经睡着了。
只是这一次,麦蔓蔓却是不会醒了,床头柜旁边,还放着一个空荡荡的小药瓶,标签上面,有安眠药几个刺眼的小字。
麦蔓蔓睡得很香很甜,看上去就是那样,只是手里面,还抱着一束好看的麦梗菊。
温白言才知道,原来麦蔓蔓之前去医院的那一次,应该就是醒着的。
要不然,麦蔓蔓不会舍得丢下他。
她想,她一定不能承受,那个最后连温白言三个字都忘了的麦蔓蔓。
那个麦蔓蔓,不是温白言的麦蔓蔓。
九十平方的空间,一下子就少了一个人。
那个满是麦蔓蔓气息的房子,温白言到底是舍不得离开,只是又不敢多待。
他怕,怕会困在那浓稠的气息里面,然后觉得呼吸困难。
温白言又开始上班了,所有同事都觉得,温白言好像更加求上进了,不怕苦不怕累,活像一架转个不停的机器,认认真真地忙碌个不停。
终于有一天,一群人拉着温白言去聚餐。
“腿这么长,怎么还走得最慢?—”人群之中的一个女同事,看着个子高还走在最后一个的温白言,嘻嘻哈哈地就冲着他说笑了一句。
温白言脚下的步子,却是一顿。
是啊,他的腿长,比麦蔓蔓的腿要长上一大截,所以,他都已经习惯了故意放慢步子,去配合麦蔓蔓,去小心翼翼地等着她的步子了。
习惯得久了,竟然也成了自然了。
麦梗菊,他爱他的麦梗菊啊。
那颀长的个子,突然就缓缓地蹲了下去,温白言埋着头,嚎啕大哭,像个丢了最心爱的东西而再也找不回来的孩子。
他爱他的麦梗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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