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波涛
父亲这次从医院回来,体能又差了一截,走路时,两条腿就开始交叉羁绊了。
弟弟吩咐我说,晚上睡在父亲身边,唯恐父亲在挪动的时候摔跟头。
昨天晚上要陪伴在父亲身边的,可是父亲不让我陪伴,让我回房间睡觉。
我在洗了澡后重新回来,在父亲身边的床上躺下来,父亲也没有说什么。
~
晚上11点的时候,父亲要求把靠椅拿到外边,另外再搬一把椅子出去,要在靠椅上坐一会儿,把脚伸在椅子上。
父亲在那里坐到了凌晨1点,凉气上来的时候,要求我把靠椅搬回去,要回到房间去了。
我以为,回到房间的父亲,可以睡上那么一小会儿,这样我也能够睡一会儿。
可是躺到床上去的父亲,还不到5分钟时间,就又坐了起来。
一边坐起来,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的:“咋睡得不安生,这真是要我命啊!”
听着,我没说话,眼泪又出来了。
~
在一张小床上,父亲这头睡睡,那头睡睡,在床上坐一坐,又下来在椅子上坐一坐,在靠椅上也坐一坐。
不管是哪一种姿势,维持的仅仅只有那么5分钟时间!
父亲疼啊,腋窝下,脖颈处,都长出了疙瘩,碰都不能碰,一碰就疼。
昨天给父亲搓洗的时候,父亲伸着手臂给我说:“有疙瘩的地方,轻一点……”
一辈子对疼都没那么敏·感的父亲,在生命的这段日子里,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疼痛折磨!
父亲不断地翻转挪移,倔强地拖着瘦削下去的身子,用各种姿势来呈现对瞌睡的渴望,我无力前去帮什么忙,只能眼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一次一次擦掉眼角的泪,陷入了绝望。
~
想到了同样患ru腺癌的小姨妈,胃癌的二姨父,肺癌的干妈,肾癌的同学,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流着。
不想让父亲感知我的情绪,只是无声地垂泪,无声地擦去。
凌晨3点的时候,父亲要我给他找一根棍子,说要出去转一转,说身上疼的不能睡……
没办法推却,只能给父亲找了一根棍子,父亲把房间的灯关了,就走出去了。
原本想着我可以睡那么一会儿,可是闭上眼睛,眼前就是父亲跌倒的画面,耐不住,出去找父亲。
东跑跑,西跑跑,我一直没看到父亲在哪里。
快四点的时候,父亲回来了。
我震惊不已,走不了几步的父亲,靠着一根棍子,居然在外面晃荡了一个多小时!
~
父亲知道我没怎么睡,自己倒了开水后,让我回房间去睡一会儿。
五点多一点,父亲来喊妹妹:“走吧,咱们去割肉。”
附近三十里外的一个集镇上,大肉卖的便宜些,父亲经常去那里割肉回来。
因为家里没肉了,妹妹开车,可以带父亲去割肉,所以,一大早,父亲就来就喊妹妹出发了。
妹妹走后,我又睡了一会儿,感觉没多久,妹妹就带着父亲回来了。
妹妹做早饭,父亲依然坐在门口的靠椅上,望着门前的庄稼,没有言语。
吃过饭,父亲就催着我去喊村里卫生所的医生来为他输液,父亲的又一天开始了。
不知道,这样整夜整夜不能睡觉的父亲啊,还能够陪伴我们多久?还能够在我们视线里多久?还能让我们看到多久?
想到这里,眼泪又来了,我那疼痛不止的父亲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