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来住房的窗外有一株无花果树,长满了大片绿绿的叶子。因为楼下小孩的缘故,它茂密的枝叶被摘了些许,露出错杂的根枝,粗陋的根像写满了的苍桑,象宽容的老人彰显着他年轮下的故事。
我想,生活中感动的时刻或许就这样简单,在一些并不起眼的细节发现足以让自己心动的理由。事实上,我就这样有些孤芳自赏地生存着。烟雨的黄昏,坐在窗户边上,捧着一本书或是文学杂志,没有茶也没有咖啡,翻书的间隙,我想起村头的那棵大榕树还有那大片的荷田,想起朋友小姚的诗,然后在心底描绘梦想中的美丽家园。我总是这样一路想下去,想下去就常忘了自己本是在看书来着。
走神的感觉很好。上学的时候我就常常在课堂上聆听窗外风的声音,工作的时候面对别人的训叨,我常常转着笔却走神在心里描画家门口那片荷塘被风吹过的样子。我想这些小小的差错里总潜伏着最实在的快乐。其实,一生的过程里有着平凡普通与壮观热烈的选择,然而生活的最终就如曲,终有曲尽人散时。那么,这殊途同归的过程里,何不给那份天真的心情一点慷慨满足。
那天黄昏,搞金融的佳佳说:她第一次看窗外时那株树还没有一片叶子,而第二次却看见满树新叶泻绿泼翠。她说话里带着夸张的惊诧,摇晃着一身的珠光宝气。我先是瞧不起她,然后是同情和宽容,然后是坦然释怀。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原则里支撑自己的行为,在这一点上,人与人无法沟通。
我就这样无序地活着,简单而自在,天空留不下我的影子,而我早已飞过。
一日,父亲打电话叫我们回家,农村的酒席,父亲叫了,不得不回去。趁着洒席未曾开始的间隙,我到田间漫步,感受着田野乡间清香的气息。有人在远处惊呼我的名字,似乎我已尘封千年。是一个小学时候曾经很熟悉的人,可我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只记得小学六年后我进了重点中学,他还在原地继续,再后来据说未毕业就跟父亲跑运输去了。
我说,最近怎样。他说,顽强地活着。我开始模糊的想小学的片段。去年同学聚会你怎么没参加。啊,大概是忘记告诉我了。
然后我们站成两棵平行的小树交流着旧的或者新的事情。冬打电话叫我回去,然后我们别过。我想所有的聚散都一样,彼此抓住各自的欲望头也不回地走散,继续海一样的咫尺天涯。
一天,黄昏开始的时候,我从书中抬起深埋已久的头,泛白的灯光照着一个人的世界。好久了,没有这样静心地读一本书,没有这样在一个虚构的世界里沉没失语。总以为,在这繁杂充满私欲的空间里,已无法涌起多少青春的激情;总以为,在这紧张沉重的现实里所有的梦想都已老化了起飞的翅膀。那些最年轻的日子那样平静如水地淡去,而此刻却一样为世俗深深囚禁无可逃离。这时才发现自己脆弱的那一面,在寂寞的边缘祈求着一点并不真实的轻松和明亮。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下起了雨,一片潮湿,一陈清凉,解救一季闷燥的时节。风起的时候,无花果树叶摩挲作响。
看花开花落,望云卷云舒,躲在纷扰世俗的背面,我在风起的日子里以放松的姿态与其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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