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进了点水

脑子里进了点水

我很难过，因为那口缸不在了。假如我为一口缸哭出了声，请别笑我。

我不知道它去了什么地方，只知道倘若我伸出手，照亮那口缸的那扇门，必定是你推开的。

那天你堂弟结婚，你带我去吃酒。穿过四合院那扇对开的白色木门，光线像流水一样。

有些光线，不从前门进入，而是从后门涌来。那面墙是一块多么好的调色板，至少有五种以上的灰。银灰，清灰，灰白。

缸里放着一缸的好光线。你指给我看，里面有两条鱼，一条红色，一条黑色白斑点。鱼缓缓地游。还有一朵荷花，花瓣上有了粼粼波光，你才会有颤抖的回忆。

你诉说那扇雕花的窗户有多古老。我等不到月亮从窗上升起了，不过我在这小小的四合院里触摸到了你的童年。我在心里说再见，微笑扬起一些看不见的灰尘。因为有光，我们才会承认仁慈。

我长久的站在那里，和你一起看着鱼。

亦真亦幻是好的，半梦半醒也是好的。有些东西沉沉睡去，就再也不会苏醒了。

你拉我举杯向新人祝福，新郎笑问何时到你，你看向我，我笑而不语。有什么没什么，我们说了不算。我离开了，却好像还在，我还在，其实已经离开了。

鸽子的咕咕声，响自屋顶，响自一个人的内心之窗。你不明白，我穿越千里万里，只是为了与一口缸相遇而已。

如果再来一遍，我要告诉你关于那口不在的缸。我出生时，它就在那里。它碎了，影子也还在那里。

本来是个梦，却一头向它撞去。

本来是个瞬间，却那么漫长。

这是多么容易忘记的幸福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