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皮子
原创 糖烟酒
相传太宗有旨曰:东北仙家,凡五百年内,不得进出山海关。
“家里好像进老鼠了。”大磊吃着早饭,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米饭,耸拉着眼皮,像母亲说着。最近家里总是乱七八糟的少的东西:鸡笼里的鸡不见了,伙房里的剩菜撒了一地,半夜梁上还有悉悉嗦嗦的声音……
“老鼠才多么点儿,大的能拖动一只鸡儿?”老太将筷子一扔,用拐棍儿狠狠地敲了敲地:“我看八成是进了黄皮子,改明儿去村东头找王老婆子送一送。”
“不就是几只耗子,找什么王老婆子!”大磊瞪着眼睛看着母亲。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太重重一哼,转身走进屋里。
“就净知道些什么劳子鬼神!”大磊扛起锄头,愤愤的跺了跺地。
“这不是大磊嘛。”迎面走来一个穿花布袄,花布鞋,扎着花头巾的老婆婆,手里拎着花布手绢,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
“嗯。”大磊垂头看着地,不情不愿的叫了声:“王神婆。”
王神婆笑眯眯的看着大磊:“最近家里不太平吧,是不是进什么东西啦?”
大磊闷声回答:“不晓得。”又抬头看了看天:“她也不早了,我还得去地里干活呢。”
一边说着,急忙扛起锄头向地里走去。
“哎!家里那东西动不得。”王神婆跺着花布鞋,冲着大磊大声喊。
“呸!”大理朝地上啐了一口痰:“都一把年纪了,就知道唬弄人。”
傍晚干完农活,大磊顺手在村头的小贩那里拿了两个夹鼠板。将他们小心地放在鸡笼和伙房的角落里。
“哼,我就不信还逮不着你。”大磊看着隐藏好的夹子重重的哼了声笑了起来,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右眼皮狠狠地跳了跳。
“大磊,这是不是你买的夹子?”老太一只手举着拐杖,一只手举着夹子冲进大磊的屋里。
“昂,咋了?”大磊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
“咋了?你看看你夹伤了啥!”老太扬起夹子,上面粘着些许带有血迹的黄毛。
“黄皮子?”大磊捏起黄毛,放在手心里捻了捻:“不就是只黄皮子,你急啥?”
“急啥?!”老太气的满头白发都竖了起来:“黄皮子这东西是通灵的,是能成仙的!邪乎得很!”
“行了行了,娘,现在是科学社会,你就不要信那些鬼啊神啊的了。”大磊不耐烦的摆着手。
“你也别老听王老太婆她们那一通瞎说。就算是有什么报应,我等会去庙里上香拜拜不就好了吗,你就别操心了。”
“这是对仙家的大不敬!”老太将手里的架夹子扔到地上,扶着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什么劳子仙家,就是糊弄你这种上了年纪的人的。”大磊翻身下床,扛起锄头向外走去:“我还得下地干活呢,这事儿晚上再说吧。”
徒留老太一人在屋内叹气。
傍晚大磊回来,早已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老太见一天也没发生什么,悬着的心也就降了下来。大磊半夜被院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透过窗子眯着眼向院子里看,被满院子的黄鼠狼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院子里黄澄澄的一片,仔细一看,全是一双双的眼睛。满院的黄鼠狼跑来跑去。黄鼠狼们好似发现了什么,都停了下来,齐刷刷的朝着大磊看去。
“我的妈呀!”大磊吓得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难不成真的得罪了神仙?怎么这么邪乎?大磊出着一身冷汗,脑子里嗡嗡的响着。王老婆子的话恍然在耳边回荡“动不得……”到底是动不得……大磊恍恍惚惚的想着。
这时大磊家的大门被推开,木制的大门在夜间发出“吱呀”的声音,显得分外瘆人。大磊猛地打了个寒颤,眼睛死死地盯向门外,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一只大妖怪从这里钻出。一双双的眼睛转头盯向门口处,王神婆用花布手绢掩着嘴,脚下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看看我来的多巧,正好碰上这事儿。”
看到王神婆,大磊仿佛安定下心来。恍惚觉得有些发冷,原来是冷汗浸湿了背后的衣裳。王神婆蹲在地上,从身上找出个什么来扔到地上,用火点着:“你家小辈破了戒,那是他不对,我们这呢,一不小心伤了他,那是我们的不对。”
“给他烧点东西道个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还是因为这事儿破了道行,那可就不好了。”王神婆笑眯眯的说着。
那团小火将灭不灭的在那里烧着,黄鼠狼群里走出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黄鼠狼,像人一样双腿行走,它仰着头嗅了几下,眼睛好似一直盯着王神婆,黄澄澄的眼神里有着人性化的高深莫测。它放下身子,扭头绕着大磊家的院子转了两圈,最终停在了大磊的房门前。
它那黄澄澄的眼睛透过窗户死死的盯着大磊,颇为人性化的神情让大磊又一次打了个寒颤。王神婆在旁边瞧着,赶忙来到房间里把大磊拉了出去:“快快跟仙家道个歉,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大磊听着,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双腿一软就要跪倒地上,得亏旁边有王神婆的搀扶,才又站了起来。
“仙家恕罪,这次是我的不对,叨扰了您家的小辈。请仙家原谅,请仙家原谅……”说罢,他腿一软,又要下跪。看着黄鼠狼高深莫测的神情,他由心底散发出阵阵冷意,背上的衣裳像是浸了冰水,凉的他直打哆嗦。
良久,那只黄鼠狼看着那将灭不灭的火团,眨了眨眼。朝身后的黄鼠狼们短促的叫了一声,便向门口走去。那些黄鼠狼也跟着跑了出去。
“王神婆。”见黄鼠狼们离去,大磊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向王神婆。劫后余生的惊喜莫过于此,大磊的神情有些恍惚。
“这事儿还没完呢……”王神婆又朝那团火里扔了什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拉着大磊朝屋内走去。
“是是是……”昏暗的屋子里不断的传出应和的声音,映在窗户上的影子不断的点头哈腰。谁也不知道王神婆到底和大磊讲了什么,从那以后三年,大磊家的伙房里始终点着三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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