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是没有资格提起爱字的。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将即将喷薄的爱意碾碎,和着血泪咽下。
有时候他也会想起以前,他还拥有大大方方站在阳光底下的资格的以前。日复一日的杀戮让他的镰刀上始终沾着血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常会因为过多的杀孽而难眠。
尽管如此,他从未悔过。
那个高傲的少年啊,需要我的保护。
这样,就够了。
不可以再去妄想不切实际的爱了,他的少年可是天生的王者,是注定君临天下的帝王。
白起看着坐在王位上睥睨天下的少年,跳动缓慢的心脏像是被一根羽毛来回瘙痒。
阿政。阿政。
爱意燃成燎原的烈火,铺天盖地的几欲焚毁苍穹。维持生命的鲜血成了酒,将大火一次又一次推上顶峰。
他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
灭不掉的,这样滔天的焰浪。
嬴政看着那人垂下的头,不自觉的握紧了拳。
废物。
收回视线,看向近侍,“去宣妃那儿。”刻意提高的声音带着点赌气的意味。白起苦笑,他知道,他的阿政是在气他的怯懦,气他不敢迈出早该迈出的最后一步。
初冬的夜风已经卷了几分暮冬的寒意,嬴政站在宣妃殿前,不知怎的又想起那个废物以前的笑容。裹紧外衣,他最怕冷。还没等他开口唤人,一件大氅已然落在他肩上。回头,白起刚好退回暗处。
废物。他咬着牙又在心里骂了一声。
“皇上。”宣妃抱着件大氅,袅娜生姿。“皇上已经披上了啊,臣妾多虑了。”
嬴政微眯双眸,看着眼前人与他有几分相似的笑颜。不,不是这样。那个废物的笑容比她干净多了,她在算计,她的笑,太脏了。
“滚。”嬴政闭上眼,疲惫地揉揉眉心。
“臣妾……臣妾做错了什么吗?”
“来人,叫太医来验验宣妃手里的大氅。爱妃,你日日在寝宫焚的香是什么东西,你真以为朕不知道吗?”
宣妃霎时间白了脸色,“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臣妾,臣妾不知……”
“拖下去。传令,诛其九族。”
本还尚有几分理智的宣妃忽然发疯似的喊叫,“嬴政你不得好死!他们说的没错,你根本没心!”
嬴政瞥了眼哭喊着被拖走的宣妃,在院落里的石凳上坐下,“都退下吧。”
“是。”
没有心吗?
算是吧。
嬴政泄愤般地扔掉肩上的大氅。废物。
白起隐在暗处,抑制不住地想上前拥住石凳上的单薄身影。火焰不可控制的升高,一点点焚掉理智的领土。“记住,你每一次动用武力,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
魔道的警告在理智即将殆尽的时候重占高地。
白起捏紧拳,退入更深的黑暗。
不可以。
这是不该存在的妄想。
雪像是一场意外,丝丝缕缕的砸下来,落在孤坐的他的眼睫上。苍穹是造物主混浊的眸,冷冰冰的掉下水花,洇湿嬴政单薄的外衣。
黑色的龙袍分明该完美的融入夜色却偏偏与周遭的夜景格格不入,仿佛天上天下,独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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