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里的最后一个圣诞节,蛋糕上却还是18岁的蜡烛。倒计时,离开所有庇护,努力成为人生规划中的自己。然后偶尔,还会不会,再想起那些,也许永远都不会去实现的梦想。
再见,童年
书桌的中间抽屉里,有一个大大的月饼礼盒,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洋娃娃的衣服。粗糙的针线,已经有好多地方都松开了。灰色手套,连着剪下两个手指,再把旁边前后封上,手指顶端剪两个齐口,就是一条小裤子了。妈妈的浅蓝色绢布头花,拦腰剪成两个蓝色的圈,再缝一个橡皮筋,一条漂亮的小伞裙就有了。从床底的大皮箱里翻出幼儿园,缠着爸爸给买的漂亮小裙子,挑一段最精致的裙边,剪下一块方布,绕着娃娃估一圈,做好标记,再缝上,抹胸直筒裙应该是最简单的了。遮电视机的浅黄纱布,缝一件小婚纱,那时觉得有了小腰和大裙摆,就像模像样了,也不忘了剪一段白色连裤袜做婚纱内衬。甚至翻到了一条不漂亮的毛线裙子,竟然也是我织的,那时我也就十一二岁吧。已经十年了吧,这些小衣服竟也没有掉色,可那个设计师的梦想早就腐烂了。后来,大学里好多女孩子开始学着织围巾的时候,我也没再碰过毛线。
大人们看到我把家里的旧衣服剪剪弄弄,也觉得很有趣,都夸我手巧,开玩笑说去学个裁缝好了。那时候,我明明看到妈妈眼里有欣慰和自豪。可是,我说我想做设计师,她却认真的告诉我,那种不靠谱的生活,还是少想为好。也是,时尚圈离我太远。所以再继续为洋娃娃做衣服的时候,我告诉自己,做完这一件就不要做了,还是功课更重要。所以为装扮小游戏犯愁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一个游戏而已,不要太认真了,这也不是那么重要。所以后来经常帮朋友们搭配衣服,大家频频夸奖的时候,我告诉自己,听听就好啦,你也不可能是这方面的天才。
去年,我扔掉了所有洋娃娃的小衣服,没有痛没有舍不得。妈妈开玩笑说,看看你小时候多淘气,大概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样的梦想,真的存在过。现在我的手,只会握笔,再也不知道毛衣针要怎么拿,可惜,我也没能写出多让人骄傲的字体。
你还看见得见自己吗
我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素描的。第一次看到素描临摹,是在远房阿姨家,那时她正在上大学,学的是动画设计。妈妈告诉我,阿姨学习成绩不好,所以高中去学了艺术,后来考了艺大。初中开始,我搬去了城市读书,远离熟悉的伙伴和小镇。下课了要写作业,周末要去新华书店看书,还有补习班,逛街是不被允许的,渐渐的我开始躲在房间里听歌画画。那时候还只是偷偷临摹杂志上的动漫人物,虽然我从不看动漫。偶尔瞄到班上有女生在课本上画画就好羡慕,可是我不敢。我没想过要成为画家,因为好像只有成绩不好的学生才会考不上高中,然后去学艺术,而我终究不该走这条路的。后来我如愿考到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强化班,成为了邻里夸赞的好学生。
高中的生活压力更大了,自我约束和懂事孩子的光环,让我越来越看不到外面的光亮。于是我继续躲在房间里画画,因为我喜欢那种专注投入,只是因为我想画的更好,而不是他人的期许。有时候一幅画可能要画好几稿,才能满意,然后慎重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我想象着有一天我能整理一本属于我的画册。那时,妈妈也会骄傲地向别人展示我的画作,然后再收起我的画册告诉我,周末作业写完才可以碰。没有学过画画,没有功底,一开始都不知道什么是排线,一下笔都是弯弯曲曲的。就这样,完全跟着感觉走,我也不敢瞎说自己有没有天赋。高中画了三年黑板报,站在椅子上,调出喜欢的颜色,画出设计好的图案。晚自习的时候,和搭档一起,在教学楼大射灯下,摆弄颜料,看着我们的影子投在黑板上,那应该是最快乐的时候了。可那时听得最多,想的最多的就是,别浪费时间了,要不今晚又要熬夜了。多少次,看到垒得高高的书桌,连睡觉都是奢侈,怎么还舍得画画,我又不是学艺术的,我以后也不能靠这个吃饭呀。
终于来到了大学,第一个想参加的就是绘画的社团,我想,我终于有了一片属于我的天地了,我终于有机会学习画画了。每周六晚的社团活动,我从来没有缺席过,到了后来每周只有我一个人去学画画了,我知道了阴影要怎么打,知道了铅笔削到什么程度最好。大一那会儿,每周找一个空闲的下午,听歌画画,时间过得好幸福好满足。再后来,我的生活又被学习和新的职业规划填满,开始了新一轮忙碌辛苦的“追求”。画画的机会越来越少,也更加珍惜了。渐渐地我终于可以用素描来诉说我的心情和故事,渐渐地可以轻轻松松画一套微信表情,可以在手机备忘录上画出我想画的可爱玩意儿。妈妈看到我的画,也开始感慨说:孩子,如果当初能带你去学画画,也许你要比现在更棒。我会安慰她说,现在不也很好嘛。但我不好,一点都不好,我只是一直在说服自己,一直理智地控制自己,活得好实际,好无趣。
一直挣扎在应试教育中,告诉自己不要不务正业,可我也不过上了一个一般般的大学,即将找一份一般般的工作,开始一段新的平淡无聊的生活。这个坚持了十年的爱好,我会坚持下去,但我还能用它说多少我的故事,我不知道。
现在你的生活是什么味道
从小到大,没看几部动漫,也记不得聊得上来的动画片情节,却对美食节目情有独钟。食来运转、厨王争霸都是不肯放过的,每次换台换到烹饪节目就激动得不行。小学的时候,周末妈妈去上班之后,我就开始在厨房里琢磨,苹果包在面粉里炸成味道怪怪的饼。又或者学着早餐铺自己做一个鸡蛋饼,用面粉摊一个饼,打一个鸡蛋,再裹一个煎好的火腿肠,塞两片生菜,刷上八宝牛肉酱,假装自己在享受大餐。后来有一段时间,从超市的打折书架上淘了不少菜谱,花花绿绿的,照着书乱弄一通。妈妈嫌我占着厨房,也常常将我赶去看书。可是我依然,一天天地爱上了烹饪,可我知道,我不会去做一个厨师。
现在,放假回家都会主动要求做饭。第一次煮红烧肉,第一次炖排骨汤,不断尝试和挑战。选择焯肉最合适的方式、记下糖醋汁最好的配比、研究发面不同的条件,我顺理成章地能够做出可口菜肴了。看到爸妈还有朋友们,吃到饭菜时的开心神情,自己真的好满足。每天睡前都会翻看美食微博,再把今天更新的微博美食自频道看完。日食记、Amanda的曼食曼语、日日煮、创食记都是我非常喜欢的栏目。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和我一样,对烹饪有着这样深厚的沉迷。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我也能加入他们,分享制作美食,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在一起,该多幸福。
最近看了chief's table,感受了灵魂厨师对美食和生活的执着热爱,Niki,一个日本女性,克服了所有阻拦,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最后她成功了。看了《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听说了安东尼学厨的故事。我跟爸妈说,如果找不到好工作,我就去学厨吧,果然,他们觉得我疯了。是的,我也没有勇气这么做。所以我依然在过我平庸的生活,走所有人眼中正确的人生道路。
其实我不怪父母,也不怪教育。我知道,周遭带给我的阻力都只是逆风而已,而选择走哪条路的,终究是我自己。这些让我骄傲自豪的能力,却总是不被我接受成为生活的重头戏。我甚至劝说自己,这么热爱只是因为得不到的是最好的,也许我真的从事了这项工作,也不那么喜欢了。所以我注定平庸,注定活在内心与世俗的斗争里,再主动败下阵来。
我知道,这世上不会有平行时空,我也不可能躲到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毫无顾忌地生活。但我希望,你们,能坚持你们的理想,不要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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