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进山,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是高大的古树。
人的大脑很奇怪,起初你能看见,忽然看不见了,你就会紧张到无法遏制不断紧绷的弦无休止地绷紧。
起初你就是个瞎子,倒不会生出那么多惊恐的情绪,因为没有双目反而激发了其他器官的高度灵敏。
“啊…啊…”一只乌鸦,被进山的人惊起,拍拍翅膀飞远了。
“无端见乌鸦,非凶即恶啊!”丁乔一边用长棍拨开四处蔓延的花草,一边抬眼看前面没有尽头的道路。
兰城手中举着一根类似于招魂幡的旗帜,白色缎布上写着阴律司三个大字,下面系着一根红色缎布长条,无风吹来,长条自然飘扬,像两只修长的红色手臂,从胳膊处分开,伸去后方,兰城可以随时通过缎条的动静,来辨别身后发生的一切。
走了一阵儿,丁乔满脸是汗,密林深处,却没有一丝凉意,他渐渐地生出疲倦感,索性往一块兀自凸起的石头上一坐,手中的长棍在地上杵来杵去。
很快,脚周围的小草和泥土都被杵得松软,一边休息一边等落在后面的兰城。
兰城在后面慢了两拍,等他赶到,丁乔已经不再觉得烦热。
但是,对于领导递来的一只山竹般深紫色水果,还是满心欢喜地接过来大口吃下。
本就不再烦闷,一只水果吃完,丁乔的内心已如水晶,又凉又透彻,整个人清爽无比。
吃水果的时间,兰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包,解开丝绒袋子,里面有四只大小形状皆如一的小丝绒包,不过里面是紫色,外包装黑色。
他取出一个紫色丝绒包,将剩余的重新包好后放进胸前的口袋,打开小丝绒包,倒出里面的白色粉末,在地上环绕乔坐的石块,半径为一米半的范围,画圈。
一个白色粉末画出的圆,将丁乔和兰城包围在圈内,他们席地而坐,将阴律司的旗帜戳进地面,白色旗帜轻轻飘起,在无风的树下,微微抖动,荡漾出的水波纹,红色的长缎条,向丁乔坐的方向指去。
“起身。”兰城轻喝,旋即扔出去一个白色物件。
丁乔飞身的同时,双脚点地后迅速调转身体,向刚才坐的地方看去,顿时倒吸五口凉气:“我艹!这么大一条蛇!”
“无毒的,没事。”兰城走过去从地上捡起那条被自己定住七寸的小胖蛇,“这家伙长大了就是巨蟒,现在还很调皮,所以刚才没有下嘴咬你,否则就算无毒,也疼啊。”
“杀吗?”丁乔听见自己吞口水的声音,期待地看着。
兰城手起刀落,顺手挤出蛇胆,放在手心递给丁乔,用不容反驳的冰冷语气说:“吃了。”
丁乔也不搭腔,抓起蛇胆,仰起脖子,将蛇胆放进嘴里,生吞了下去。
兰城又拧开一只二锅头的盖子,递过去眼神坚定地说:“喝。”
丁乔闪着黑森森的眸子,接过二锅头扬起脖子喝了一大口,咂咂嘴把酒还回去,眼神暧昧地说:“唷!领导越来越有神秘气质了,这扁瓶子包装携带确实方便,深山中酒确实是好东西。”
“滚!别废话,休息完了就走。”没多话,兰城重新坐回刚才的地方,喝了一口二锅头。
“咱这是要去哪里?我怎么觉得走了半天,并没有向深山挺进多少啊?”丁乔站在刚才坐的石块上,往深处看看,浓密的森林,上面巨大的树伞遮住了天空,下面能见度并不高,脚下有松软的落叶铺就的软路,周围是细密蜿蜒、不知名的花花草草。
“根据我的鼻息反应,我觉得诡眼婆就在附近,至于为何总也没找到,应该是她发现我们的到来,对我们施了障眼法。”又喝了一口二锅头,兰城收好酒瓶,抽起插在地上的旗帜,拿出手机,翻出指南针,定好方向,面无表情地指向前方,只说了一个字:“走。”
这次是兰城在前丁乔在后,他盯着旗帜上两只触角一般的红色缎带,看了一会儿,伸手去抓,缎带却像长了一双360度无死角随意转动的眼睛,无论你从哪个方向进攻,它都能迅速做出反应,闪到另一边。
“兰城!这是什么玩意?还有,你这旗子上的字?哎呀我去!阴律司?你还真开了阴阳眼?”忽然发现旗子上的字,丁乔有些精神亢奋,又有些情绪紧张,“这真是传说中的那个司?”
“就是你说的那个司。”兰城懒洋洋地说,脚步并未停止,森林里传来两个人急促的脚步声,丁乔又问:“领导!我们两人咋走起路来那么大动静?”
“停!”兰城忽然停下把手中的旗帜狠狠插入地面,随即白色缎布和红色缎条绷得笔直,直接指向他们前面那棵古树,有了方向兰城立即行动,手中一根银白色的针,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
银针在就就要到达树干的一瞬间,来了个急转弯,飞向隔壁的树干,直直插入树干,紧接着一串尖锐而诡异的笑声,回荡在密林深处。
这笑声,久久盘旋在头顶,每一声都如尖细的针,想要从头盖骨钻进大脑,乔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发现一头乱毛还在,放下心来,但是头发的又麻又紧之感反而更甚。
仰头看天,视线可见之处全是浓密的枝叶,又深又绿,似乎要往下滴淌墨绿色的油渍,丁乔心头大颤,快走两步贴近兰城。
被插入地表的白色旗帜,原地打转,飞舞的红色缎带,笔直地探向四周,一串清脆的铃音,叮叮咚咚从缎带中飘出来,乔焦躁的情绪暂时得到缓解,两只眼睛一刻不敢离开缎带的两头,忽然白色旗子绷成一张平板白板,变成一块锋利的刀,刀锋处闪着寒光,飞速向一团墨黑色的树林砍去。
“咔嚓咔嚓!”几声又快又脆的响声过后,刚才茂密的墨绿之处,系数倒下一片小树头,一个黑色的人影,立于远处,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一件黑色长袍,从头到脚完全遮盖在他的身上,看不出这是什么人。
兰城一言不发,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那个黑影,黑影一动不动,周围的青草渐渐委顿,枯黄,看来死气很重,多少能猜出此人的来历,他伸手吸回了树干上的银针。
无风无浪的树林中,飞出去的那片白色缎刀,又飞了回来,稳稳地缠在木杖上,红色长缎带自己绕了上去,旋即阴律司三个大字又显现出来,红色缎带又变成两只探测触须,四处回绕,监控一切风吹草动。
“哈哈哈哈……”黑影又发出尖锐的笑声,树叶震动发出沙沙声响,一群乌鸦吓得魂不附体,发出啊啊的叫喊纷纷往远处逃窜。
猛然间吵闹的山谷,瞬间又归于诡秘死寂。
“你们到底还是来了!”黑影终于开口,居然是个男人的声音,“你们以为,你们来了,山下的人就能逃脱命运的摆布吗?哈哈,错!大错特错,杀了我的儿,谁也逃不脱。”
黑影说完忽然仰天长啸,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嘶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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