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这本来该是一段出发的路，结果走着，走着，就走成了归程。

 如果，从上海出发，骑一辆单车，去找找同里，找找那些散落在上海边缘的古镇们，在秋天做一个约会，应该会很好吧，这么想就这么做，做到或者不能那是做了以后的事情，结果做了以后的事情果然就变了调子，好好的计划是一棵被设计成直直的树，执行着执行着就有了分支，斜斜分出来的那一条斜枝大抵如是：也找了，路也对了，单车虽然也不是什么豪华的山地车，可是一直也是很给力的，也不知道是走到了哪里，一直都走到了沪清平公路上了，看见前面就是卫家角，是朱家角，再前面是淀山湖，再前面转到湖州，大概就可以看到去同里去西塘的标志了，是累，但是也并非很累的，而且路很身边的风都很好的，是忽然就觉得这样子还是一程一程的赶路，如果是假期还在期望着到达一个目的，还在一程一程的赶路，那么有什么好玩的，即便是都找到了，即便是今晚在朱家角的灯光流水旁住下，即便是想想象的一样明天找到了同里，甚至有本事到周庄到乌镇，哪有怎么样？成功到达一个目的地而已，一路上无数的期盼和追寻，和平日里过的日子有什么不同呢，而且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累的没有了半点去看的力气。

 人做一件事情，不能走神的，一走神就会另有发现。因为世界上的好东西，总是不唯一。

我发现了傍边有一条小路，转过去，发现一条小河，小河边发现河堤有草，草丛里发现铺上了下午两点的阳光，然后，我把车停下来，躺着晒了一会儿太阳，然后，觉得这片草地绿的未免有点深沉了，然后，起来，坐起来的时候听见对面的房子里有笛声传来，寂静的世界里一缕清音，不知道弹的人是谁，想那弹奏的人自然也不知道是谁听了去，可能是因为周围未免太过安静的原因，就觉得很是好听。

听完离开。

再回到主干道上，毫不犹豫走了返程，虽然，如果要计算的话，至少，此刻归程觉得不比目的地短，家至少的淀山湖更为遥远，但是，不想走了。也不想勉强自己。

路边那么大片的草丛，也不知道去的时候怎么就没有看见呢。

就说，赶路的时候会忽略掉太多东西了，不如回去的时候捡起来的好。

草丛既然那么好，而且那么宽阔和厚重的草坪上只有寥寥几个人，太浪费空间了，于是我下了公路，躺在草坪上，然后让单车躺在我身边，然后把鞋子踢了出去，然后把包包里的杂志拿来，挡太阳，偶尔也翻翻看。

草，似乎是带着角质的，有点硬，躺上去的时候，有点刺，有点按摩的感觉。

就这样，过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吹过来的风不在是温暖，而有几分凉了，想着天色已暮，而人如果在这里，没有帐篷的条件下过一个夜晚未免还是有点艰难的，然后，骑车，回去。抬头，看见飞机，如同非倦了了飞鸟，返航。

迎面对上这样的路口，才发现被甩在后面的路也是有几分可观的，只可惜，走的时候，人往往不记得朝后面看看。

所以，也不记得已经走过了的路，也是水阔山遥。

路过虹桥，第一次发现那里有一条老外街，也是走得累了，下车，转了一圈。看着竹子的篱笆，酒吧，各国的饭店，各种民族风

看着这一家叫做泰极的泰国餐厅，外面的太极图，和里面的姿态曼妙的菩萨。

听着门口的老外用汉语说：你好，欢迎光临招揽生意，招揽不成便用几分调侃几分炫耀的调子喊：我爱你。

各种音乐伴着这些招揽和袅袅的饭味传来，又是回去时候路过，现成的：踏花归去有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再出来，过虹许路那边应该是上海南站，想着到底假期，要不去看看有去那里的票，买上去那里吧。

不过，也并没有实施，这一次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天色晚了，人想回去的心思比较强烈，然后就发现，其实相对于万水千山，千沟万壑，心里还有一份思念，是软软的带着阳光的床，是可口的带着热带着香味的饭，是新煮好的刚开锅的米饭，是带着清新的蔬菜的香味儿。

相对于急急忙忙，一个景点的跑，一个包包做着行囊，我也很喜欢什么都不带，只是空着手闲逛一般的溜达，看着身边有什么喜欢就去信手拿上一点儿什么。

是有多久都是匆匆忙忙的走？是有多久都是在想这件事后面还有什么事情？是有多久是过了吃饭时候随便找一家饭店食不知味忙忙的吃，吃完还要如何如何，根本就食不知味，是有多久过了睡觉的时间谁不着醒着，醒着有担心睡不着怎么办？根本就无法安眠。是有多久去个书城都是忙忙的拿了书就走，回来发现根本就不喜欢再去忙忙的换掉。

难道，假期也要这样吗？不过把上海换成另一个城市，不过把工作换成旅游，用相同的节奏？

我终于决定，不要，不管在微博上微信上会看到多少天高路远奇峰美景，这一次，我不想这么过了。

这是我的假期。我现在想，休养生息。

我不想踩着摇晃的车厢，不想挤在拥挤的人群，不想排很长很长的队吃饭，不想盯着网页看火车票，不想下车就为买回程票操心，不想一边走路一边忙不停的拍照，不想拍完了找再回来忙忙的传照片看有没有人点赞。

即便，我还是很像去看飞流直下的瀑布，看沟壑深邃的峡谷，看峰峦叠嶂的山脉，看波澜壮阔的大海，但是，我不想是这样的伴随的状态。

所以，在假期的开始，在启程的时候，我转过了方向，选择了归去。

我想，躺在床上看看杂志，让电脑也休息休息，我想买一点零食看两集电视剧，让书也休息休息，我想想什么时候睡就可以合眼，想什么时候醒来便醒来，我想看能不能去菜市场上找一点新鲜的瓜果，讨好一下自己的胃，在我讨好了很多次眼睛之后，我想肠胃也是需要讨好的。

我想在沉沉的睡眠之后，醒来，拉开窗帘，看窗帘上外的秋风起处，是不是还有叶飞舞，雁南归。

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的魏晋故事里，当前面就是一路风雪的彼岸，不过一步之遥便是朋友的嘘寒问暖，把酒言欢，当彼岸比出发点更近，当回去是比到达更遥远的风雨兼程，是带上一路跋涉没有休息的疲惫再走一段行程相近的归程，其实兴尽而返比乘兴而来更为艰难，也因为此，才觉得王徽之才被写进魏晋风流，更多的时候，风流只是意味着比寻常多一倍风雨。

而我，这次，不关性情什么事情，是我认真想了一下之后。

发现，我更想以舒适和慵懒的姿态，要手边更容易捕捉近的惬意。

我不想，让自己只顾兼程，把身边都变成飞掠而过的风景，远远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