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友携子泡温泉,酒店已开数年,与彼时相较改装很多,外庭加了童话因素:小猪佩奇、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骑鹅少年等等,大厅里一个巨大的说唱佣翘着臀,腆着肚笑迎天下客,方井中的民族吊灯盘旋直达楼顶,和实木装饰的楼层相得益彰,大厅增加孩子的游乐场所,空气中弥漫了些活泼泼的气氛。

此酒店,己诸多变化,绕过梁柱,旧时两个巨大的鸟笼犹在,遥相呼应,唤起了我几年前的记忆。
多年前,也是在这个酒店,也是这两只笼子,分别养着这两只鹦鹉,姐姐叫乖乖,妹妹叫妹妹,活蹦乱跳,顽皮得紧。
那时此地大鹦鹉并不多,人们来了,少不得好奇,便会去逗它一逗,它偶尔会和上几句,若惹得急了,妹妹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啄你,还会尖厉地叫几声,煞是生机勃勃、威风凛凛。
众人却是不恼,反更为兴趣盎然。
如今,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巨大的鸟笼依旧,里面,依然是鹦鹉两姐妹,儿童游乐场里欢声笑语不断,妹妹和乖乖笼前,却门可罗雀,人们熟视无睹,我过去,唤它:“妹妹,妹妹……"
妹妹正在吃瓜子,并不理会我,只反复地将瓜子从它的碗里啄出来,用嘴剥了,又将壳放进碗里,再埋下头去,在碗里找未剥壳的瓜子。
它只机械地做着这系列动作,无论我怎样唤它,并不睬我,甚至不愿抬头望一眼。
有人路过,嘀咕一句:“这笨鹦鹉,也不知道将壳扔出去,这样找起来多麻烦啊!”
我侧头看它,继续低声唤它,它仍不理会,麻木地找着瓜子壳,找得累了,无精打采站在中间的栏杆上,两眼无神,木木地,就那样呆滞地站着,仿佛周遭的一切,与它并无关系。

铁笼很精致,是酒店的一景,顶端有漂亮的造型,圆柱形的栏,中间只有一根供鹦鹉站的铁杆,铁杆的尽头,便是铁碗。
在这“金丝笼"里,唯一可供鹦鹉消遣的,便是瓜子了,笼子的底部,是缕空的,若瓜子掉下去,便不好再啄上来。
鹦鹉并非笨,而是要留着这些瓜子壳,作唯一的消遣啊!
几年,甚至它们的有生之年,都将在这空荡荡的铁笼中度过。以前尚有路人逗玩,虽不得自由,倒不至于太孤寂。
而今,虽食无忧,吃和卫生自有人侍候,似身居豪华酒店之中,华美笼子罩住,日复一日,繁华也罢,热闹也好,终是与它无关。
因了一身彩翠,陷于虚空的繁华尘世,实则终身囚于方寸之地,永难再回天地之间遨翔,与姐姐遥相见却不能相伴,日日年年。
没由来地,悲从中来,鸟如是,人何尝不是啊?只是囚住我们的,也许不是铁笼,可能是金钱、房子、虚名,乃至无尽的欲望啊……
“竟日语还默,中宵栖复惊。身囚缘彩翠,心苦为分明。暮起归巢思,春多忆侣声。谁能拆笼破,从放快飞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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