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她其实一直在你身边。
2018年10月25日 星期四 天气：阴
图文|巨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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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发现，有一只小东西竟然跟了我好几天。
每个我上学的早晨，每个我放学的傍晚，它都如期而至，像是约定俗成的习惯，只要我出现在那条熟悉的小道上，必定会有它美丽的身影。
它，是一只蝴蝶。
见到它的第一眼，我就记住了它，因为它身上带着一块红色的斑纹，那块斑纹，让我想起了母亲，因为母亲的额头上，也有一块红色的斑印。
母亲曾经指着她的额头告诉我：“这个叫胎记。”
“胎记，那是什么？”我很好奇地反问。
“就是一生一世的印记。”这是母亲的解释，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在对我微笑，如今，她已经离开三年了。那块胎记跟着母亲去了另一个世界，而母亲的一颦一笑，和那鲜明的红色印迹，却一直留在我心里。
正当我心里还在想着那块红色的斑纹时，我抬头一瞄，诺，它又来了，像个天使一样，就这样降落到我的身边。傍晚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它身上，那块红色的斑纹显得更加明亮鲜明。
“你来啦。”我眯着眼迎接它的到来，它煽动着轻盈的双翅，缓缓向我飘来，我以为它还会像之前那样，在我头上盘旋几圈，随后跟在我身后自由飞舞。
谁知它在空中盘旋几圈之后，一个倾身而下，直接停落在我的鼻尖上，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它竟然用脑袋触碰了我，我一惊，那感觉…像是在亲我。
那块红色的斑纹在我眼前瞬间放大好几倍，我的脑海中闪现了母亲额头上的红色胎记，不知道为什么，一阵失落感突然涌上了心头，接着，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感受到它微震了一下，突然迅速从我身边飞走，而且越飞越远。我一抹湿润的脸颊，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影子，我在想：“难道是我的眼泪，把它吓跑了？”
我突然想到了母亲，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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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冲冲地跑进家里，父亲已经比我先到了家中，他抬起头对上一脸慌张的我问：“这么心急火燎地做什么？”
我没有理会父亲的疑惑，直接冲进屋里开始翻箱倒柜，衣柜、箱子、抽屉、床底，甚至是天花板，只要我眼里看得到的任何一个地方，我都不想放过。
柜子里的衣服被我胡乱扒光，甩落在地。
床底下的箱子被我一个个掀开，箱子里的东西被我一件件丢开，最后只剩下空荡荡的箱子。
接着是抽屉，可怜的抽屉被我整个拖开，我力度之大它直接滑落在地，发出哐当的巨响，里面的杂物劈里啪啦掉得满地都是，但是杂物就是杂物，即便是杂物堆里，我还是看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嘈杂之声引来了父亲，他皱着眉头夹带着生气问：“你今天必须给我说个合适的理由，为什么要这么做！”
“照片，照片去哪了？”我挂着两行热泪说，父亲的脸即刻僵住，因为他知道，我口中所说的照片，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那张唯一有着母亲影子的照片，如今却好像蒸发一样消失了。
“丢了。”父亲把眼睛转向别处，嘴里吐着好像他憋了好久都不愿意说的事实。
我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父亲似乎猜到了我的反应，在我爆发之前指着我开始絮叨起来，这些话，是他憋了很久，一直想对我说，又怕打击我的话。
“照片，照片，你整天拿着照片，她会回来吗？”
“你不好好读书，成天想着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三年了，你还要继续活在过去吗？”
父亲说得我哑口无言，我除了继续流泪，无法开口反击。确实，三年了，我一直活在过去，我一直倔强地认为，母亲，还在我身边。
我知道，我在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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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照片丢了，我甚是难过，更让我伤心的是，那只带着红色斑纹的蝴蝶，也一起消失了。一连好几天，我再也没见过它。
它去哪了呢？我不知道去哪里找它，因为从来都是它主动来找我，在这条上学放学的路上，它的翅膀轻轻一扬，那种轻飘飘的感觉，让我这一路上，从不孤单。
一个月后傍晚，我经过一个房子的时候，从院子里传来的声音，让我突然停下了脚步，我踮起脚尖，透过窗户看着屋里的一切，耳边传来他们阵阵嬉笑和谈话之声。
“你看它身上的红斑，好漂亮！”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抓到的，还差点被它逃跑。”
“以后都能这样天天看着它，真好。”
当我看到那个精致相框时，我瞬间傻眼，相框里面的，不正是那只蝴蝶吗？它那红色的斑纹在白色相框的衬托下，显得更加亮眼和鲜明。
天呐，我要怎么救它出来？
我没敲门就直接冲了进去喊道：“把它还给我好吗？”
院子里站在一对姐妹，他们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姐姐说：“这是我们抓到的，怎么说是你的。”妹妹手里握着那个相框，使劲地点头。
“我有钱，我买下来可以吗？”
姐妹两摇摇头，无论我说什么，她们都不同意，我被她们连拖带抓地赶出了院子，那个相框里的蝴蝶，离我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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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把它拿回来，这种强烈的感觉与日俱增，即便我知道，它已经成为别人手中的蝴蝶标本，可那又怎样呢，它还是那只带着红色斑纹的小飞虫，是它让我看到了母亲的身影。
情急之下，我去求了父亲。
“不行！你要它做什么？”父亲马上就拒绝了我，跟我猜想的一样，可是我不想放弃。
看着父亲起身离去的背影，我突然鼓起勇气大声喊道：“我答应你，从现在开始，好好上学，用心考试，我以后…好好听话，可以吗？”
这句话其实我憋了很久，即使没有那只蝴蝶的出现，我也知道，迟早有一天，父亲的辛坚持和辛苦，也会唤醒我的内心。
母亲走后，我确实好好地活着，却从不好好读书，也不参加任何考试，我在学校的记过次数越来越多，我在父亲内心的形象越来越差。母亲不在的这些年，不都是父亲在默默付出吗？
父亲突然僵住不动，背影显得更加沉默，因为这是第一次，从我口中说出：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我看着这个憔悴的中年男人低着头走进屋里，他的样子像在思考，他心里肯定在想着些什么。
我知道，他在想办法，他一定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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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父亲拿着那个熟悉的相框走进了家里。
我接过那个相框，内心百感交集，可是无论我怎么问，父亲都不愿意告诉我，他是怎么得到这个相框的。
幸好，相框里的它，看起来如此安详，仿佛进入了沉睡，虽然我知道，它已经不能再为我翩翩起舞了。
我把标本相框挂在房间的墙壁上，那块红色的斑纹在白色的墙壁上显得格外醒目，仿佛在告诉我，它还活着，一直在我身边。
奇怪的是，我发现父亲偶尔也会站在它面前发呆，甚至是陷入深思，他在看什么？是这只蝴蝶标本，还是它身上那块鲜红的斑纹？
好久之后的一天，父亲走进我的房间，深深地看了一眼墙上的相框，随后将手里的信封交给我。
“这是什么？”我接过信封问。
“打开看看。”他说。
我扯开封口，轻轻晃了几下，一张发黄的照片从信封里滑落下来，直接飘到地上，我俯身下去捡照片，我刚一碰到就被震住了。
那张照片里的母亲，她额头上的胎记居然消失了，我使劲揉擦眼睛再次细看，那块红色的胎记，确确实实，不见了！
我刚想问父亲，发现他站在那个相框里发呆，许久之后，他慢慢吐出一句话：“你不是一直渴望她回来吗？你看，她其实就在你身边，以后都不会离开你了。”
父亲说完，满脸是泪，而我，早已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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