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赖上你

作者: 月寒书社 | 来源:发表于2017-05-12 10:01 被阅读518次

    我女朋友名叫闫蒙蒙。

    我叫她闫二蒙。

    我与闫二蒙同志是通过最传统最古老的方式相识的。

    那会儿我刚大学毕业,我妈眼睁睁地看着她身边的同龄人纷纷抱上了孙子,急躁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终日百爪挠心的要给我介绍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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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她这种更年期妇女的攀比心理,我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作为一个刚刚达到法定结婚年龄的纯情少男,我一直感觉自己还是个宝宝,稍加打磨日后还很可能成为国之栋梁,在这样一个年纪就开始催婚给我带来了极大的精神负担。

    我曾很严肃的告诫我妈,她这种行为对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非常不利,但我妈不管,她只想先实现她的抱孙子梦。

    也不知为何,她在内心深处对于未来儿媳妇有一个奇怪的设定,她的职业必须是老师,于是她在六个月的时间里托人连续给我介绍了七个老师。

    从小就顽劣不恭的我,在学生时代因为不写作业饱受皮肉之苦,看见老师就害怕,所以这七个伟大的人民教师我一个都没敢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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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八月十五中秋节的当天,阖家团圆的美好日子里,我妈当着全家老小的面给我抛出了一记重拳,让我完成本年度的第八次相亲任务。

    我马上提出质疑,作为我的亲生母亲,为我挑选人生伴侣时连个照片都没要,只给一个电话号码,是不是有点忒饥不择食了。

    年迈的奶奶一拍椅子,厉声喝道,闫二蒙乃是我们邻村老闫家的孙女,我和她奶奶几十年的交情,她奶奶慈眉善目的,她能差到哪里去,这样好的闺女再哪里找去!

    我只得忍气吞声的答应着。

    实际上奶奶年纪大,早就记不清事了,她口中提到的老闫家三代都是单传,哪来的什么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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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在八月十六那天,我无比惶恐的拨通了那个尾号是四连号的电话号码,又马上悻悻的挂掉,改发了条短信过去:皇军托我给您带个话儿。

    我几乎马上收到了闫二蒙同志的回复:话已带到,请回吧!

    我又回复,天色已晚,不如借宿一宿。

    再次收到秒回,你那毛脸雷公嘴的徒弟呢?

    我说,化缘去了。

    她说,不吃肉么?

    我说,吃,我请你,要啥有啥,火锅酱肘,饺子白酒,应有尽有。

    和大多数相亲的步骤一样,认识的第二天,我请她吃饭。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她穿着白色的t恤,一头瀑发在肩上散开,看到我以后冲我盈盈一笑,漏出一颗好看的虎牙。

    她把帽子一摘,眼镜一卸,我心里一下子慌了。我知道,这就是我想等的那个人。

    4

    作为一名人民教师,闫二蒙的职业病非常严重,她经常把对待熊孩子那一套手段不加修饰的应用在我身上。

    和我在一起以后,她通过多种手段不断加大对我的管理力度:

    不定时对我进行查岗,

    要求我发送实时位置给她,

    还将我的微信号qq号淘宝支付宝账号密码通通收缴,

    便于她随时掌握我的思想底数。

    一旦让她发现我有任何猫腻,便不问青红皂白的对我发动冷暴力。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我曾多次遭到她的冤枉却百口莫辩。

    最狠的一次,我姐托我给外甥在淘宝上买了个尿不湿,她竟然我怀疑我是个已婚人士,已经有了老婆孩子又想找个小三,这个脑洞开的我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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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名人民警察,职业独有的敏感性让我怀疑闫二蒙同志患有严重的贪食症。

    她一顿饭吃下六个馒头大小的肉包子,拿起第七个的时候被我一把夺下。

    拿着这个包子,我开始陷入一种十分恐慌的情绪之中,幻想着有一天当我和她在欢快的音乐声中走过红毯,我深情款款的揭开她的面纱,发现里面不是闫二蒙,而是一个猪肉白菜馅儿的大包子,这场面多么可怕。

    所以我屡次叮嘱闫二蒙不可以吃含糖量高的食品,但效果不佳。

    闫二蒙对我的叮嘱产生了严重的叛逆心理,并且和我在蜂蜜的组成成分上产成了严重分歧,我们大吵了一架。

    我说,闫二蒙,你看看你脸上那一坨肥肉,还好意思跟本少爷在这犟嘴。

    闫二蒙郑重其事的告诉我,她脸上那一坨肥肉,叫做苹果肌,是美女独有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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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闫二蒙在一起的第三十天,恰好是我的生日,又是个周六,我早早的就计划好了要跟她去八大关看落叶。

    不成想我的前女友就在这一天的凌晨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以头顶的警徽担保,我们绝无死灰复燃的意向和苗头,她只是母亲患了大病,想找个人倾诉。

    第二天,我向闫二蒙同志主动汇报了犯罪经过,自认为自首有功,应当抵过。

    闫二蒙仔细审阅手机后认为通话时长严重超过了合理时间,必有蹊跷,于是和我大吵了一架。

    这一架的起因听起来稀松平常,鸡毛蒜皮的不能再鸡毛蒜皮,没想到却因为我们两个的寸步不让而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时候不懂成年人的隐忍和伪装,把所有难听的话说尽,爱的遍体鳞伤。

    我们从潍坊一直吵到了青岛,闫二蒙把我的联系方式全部拖黑,在八大关的一地黄叶中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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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青岛回来以后,我去她学校专门登门道歉,闫二蒙终于鼻子一酸,狠狠地抱住我,良久又松开看着我,郑重其事的说,学校里有支教的名额,她要去格尔木支教。

    我说,闫二蒙,你特么竟然因为吵架就要出国。

    闫二蒙说,你个傻逼,格尔木是青海的。

    她告诉我那里的孩子多么可怜,给我看宣传册上那些青黑色的稚嫩脸庞和充满求知欲的渴望眼神。

    我说,闫二蒙,既然决定在一起,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包括跟我吵架。

    于是她就真的在申请表上填上了名字,要一路向西而去。

    我和闫二蒙拖着她的一堆大包小包到火车站。人潮人海中我和闫二蒙四目相对,一瞬无比留恋,感慨人间世事,心中五味杂陈。

    我说,闫二蒙,你这一去,什么时候能回。

    闫二蒙擦了三遍眼泪,终于怔怔的说,可能一两年,也可能三五年,李云龙,你就别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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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闫二蒙去青海支教以后,很少和我通电话,我主动打过去,也是例行的嘘寒问暖之后,就陷入漆黑无边的沉默之中。

    她偶尔会在朋友圈里发一些她和孩子们的照片,她还是一头瀑发,一笑起来漏出虎牙,还是那么好看。

    我在无限空洞的黑夜里抱着手机屏幕一遍又一遍的看这些照片。

    我从未停止过对闫二蒙同志的思念,也从未敢设想过和闫二蒙同志分开,但我每时每刻都能体会到,我们在不可避免的疏远,而我无力回天。

    我们从未认真告别过,却又好像一直都在告别。

    我们总是毫无缘由的相信爱情可以打败距离,最后却被距离打败。

    我们总是在分别的时候说着保持联系的话,以为可以常来常往,却发现最难的竟是保持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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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闫二蒙去支教以后的第二个月里,我在执行一次抓赌任务时,眼睛被赌徒用铁棍打伤,眉骨骨折,眼角肿起两指多高一个大包,眼球严重充血,看什么都是马赛克。

    小时候,老师总说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红领巾,我以为是因为眼睛最珍贵,现在我才懂,是因为眼睛最脆弱。

    三天时间过后,马赛克慢慢消失,我开始看到清晰的世界,却也同时开始了天马行空的想象。

    我怀疑我现在所看到的一切,不是真实的场景。

    像百年孤独里写的,一个人突然瞎了,短时间内,大脑会凭借记忆自动补充出一个画面,你熟悉的东西就好像真的在眼前,让你以为自己还没有瞎。

    10

    一张冷漠脸的白大褂医生告诉我,我这连手术都不用做,静养一阵就好了。

    虽然他什么也没做,但我感激万分,紧紧攥着他的手大呼救命恩人。

    为了早日康复,我请了仨月病假,把窗帘一拉,没白没黑的在家里窝着。

    为了促进伤口愈合,通过各路朋友买了一堆真假难辨的药,每天拿钙片就着米饭吃。

    这一切,我从未对闫二蒙同志提过只字片语,我无法想象她在交通闭塞的山区里听到这些无聊的事会如何感想,是沉默、无奈、还是眼泪。

    长期封闭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让我更加的压抑,我和闫二蒙通电话的时间越来越少,最后精简到电话接通和挂机中间几乎只剩下尴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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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冬天里的某一天,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我把空调开到最大睡着回笼觉,忽然被开门声惊醒。

    闫二蒙把门一开,大包小包往门口一放,把我的被子一掀,带着一身冷气钻进来就从背后抱住了哧溜溜的我。

    我转过身子看着疲惫不堪的她,掖掖被角,一时泪如雨下。

    我说,闫二蒙,你怎么回来了。

    闫二蒙看着我的眼睛,红着眼说,傻逼,看你从网上买了一大堆药,我以为你瞎了呢。

    我说,你不去支教了?

    闫二蒙摇摇头,不去了。

    我说,你不跟我吵架了?

    闫二蒙摇摇头,不吵了。

    我说,你不……

    还未说完,闫二蒙捂住我的嘴说,睡觉,睡醒了,咱们去领证。

    这场爱情沿着北纬三十六度自西向东,辗转两千五百公里,从格尔木直到潍坊,越过争吵,经过沉默,终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到站。

    闫二蒙,你是我此生最温暖的一首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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