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活成一支队伍。

文｜曾艾妮

1

你还记得自己人生中那些糟糕的日子吗？

大概因为人是群居动物，所以似乎无论做什么事情，大家都是成群结队。

遇到糟糕的人，再好的事情却也会让你觉得不可能再有下一次。

遇到对的人，再坏的事情也可以共同努力变成好事，也可以从中发现不一样的美好。

某一年的这个时候，我与两个姑娘一起游荡在上海的大街小巷，跑遍了所有的区，知名大厦，甚至是工业区，我们都去了。

只是为了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其实也不是没有找到工作，而是我们三个人想要在一起。希望找到一份三个人都喜欢，都适合的工作。

当然，因为种种原因，我们三个人经历了许多场面试，却依旧没有确定下来。

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有一次，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然后又转各种小公交，从陆家嘴到了松江工业区，上海的海风吹得人似乎要飘起来了，我从未感觉到那么冷过。

我们三个人就那么裹着大衣，走在空旷的工业区，连挡风的建筑物都没有，我实在是太冷了，只好躲在电杆后面避避寒风。

后来的那一天，我们被迫交了几百块钱，被带去一个小诊所体检抽了一管血，到了深夜又被安排到一家旅馆住宿，这时候，我们终于觉得这是个坑。

急忙找了一个借口，拿回了身份证趁着夜色走掉。

2

有人肯定觉得我傻吧。

钱没了，自己被抽了血，啥也没得到，还冷了一天。

其实不仅仅如此，在我最难熬的那段时间，我在上海的寒冬里，独自睡过硬木板床，半夜被冻醒，只好把仅有的几件秋冬外套全部盖在身上，蜷缩一团，继续强迫自己睡着。

同事聚会被男老板的行为吓到，深夜惊慌失措的回到宿舍，反锁着房门，听着门外的敲门声死活不开，其实当时背靠在门板上都在颤抖。

听见脚步声走远，直接趴在地板上开始吐，那么冷的冬天，酩酊大醉，吐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直接没去上班，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才缓过来，自己默默的打扫那些呕吐物，洗澡洗衣服，调整自己，最后露出一个微笑。

最难熬的时候，只记得冷，只记得泡面的味道，只记得稀饭的味道。去超市知道那一种米最便宜，买几块钱的就够我吃一个星期。不饿到胃实在受不了了，还不舍得煮稀饭。

我从未觉得那段时间苦，我从未把这些事情在当时跟家人朋友去哭诉。每每别人问我：“你过得好吗？”

“我很好。”我都是笑着回答。

3

其实我真的很好，回想起来，我都始终觉得那段时间对我来说是生命的恩赐。

我和两个同样善良可爱的姑娘举目无亲的在偌大的城市相依为命，和她们一起看尽夏天的热情，秋天的枯萎，和冬日的冷酷。

与我相识了很多年的朋友也好奇，为什么仅仅与你相处了四五个月的同事而已，你把她们当成生命中那么重要的人。

因为在我最艰难的时刻，是她们陪我一起熬过来的啊。

当然，我也会永远记得，当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一个电话打给北漂的闺蜜时，她四处想办法帮我的样子。

我也记得我在中国最北感受严寒的时候，上海的闺蜜二话不说把钱打到我卡里。

我也记得那个帮我买车票回家的男孩子，我也记得在遥远的地方默默帮我的老朋友。

我更记得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在上海吃喝玩乐却拒绝帮助我的样子。我一点都不怪他们，真的，我只是无法再正视他们。

是的，那一年的我，狼狈又辛苦。

4

那时候的我，除了有几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几乎什么都没有。

上海的那个男老板甚至在我最贫穷的时候还直接不发我工资，是的你没有看错，另外两个姑娘至少都发了一部分工资，我一分钱都没有。

我曾好言相劝的打过电话，发过短信，那个男人说迟点发，后来所有人都发了，就是没有给我发。

当时我已经回了老家，我没有愤怒，也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让爸妈知道，我只是无比冷静的给那个男人发了一条短信：

我不要工资了，送给你全家买棺材，不谢。

我恶毒吧？对，我承认。

可是尽管当时那么艰难，如履薄冰，我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最后，我甚至与那两个姑娘连夜搬了行李，逃了三个月的房租。因为那本就应该是总经理付的钱，合同是他签的，他最后却让我们几个姑娘承担一万多的费用。

我们像是做了什么大快人心的事，连夜出逃，飞去了我们想去的那个边境城市。

我只知道，我不去一定会后悔。

即使负债累累，即使吃雪团，也要去。

我和那两个姑娘一起去了漠河，见了世界上我最喜欢的风景。其实我知道，主要是因为心境不一样。

我记得在没有一点信号的大兴安岭给一个朋友回复微信时，我说：

“这里很美，死而无憾。”

有过那么一段冰冷的岁月，死而无憾。

有过那么一段零下的日子，死而无憾。

熬过来了，死而无憾。

5

后来我换了一个温暖的城市。

其实我一点都不怨恨那段日子。

因为它，我知道了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因为它，我知道血脉相连的亲人其实还比不过陌生人。在我吃泡面裹大衣睡觉的时候，他们跟我在同一个城市里炫耀着他们的骨肉亲情。

那一瞬间心里冰冷如铁，我只是心疼我妈妈，曾经她是怎么帮助那些人的，帮助他们的时候，我妈妈一定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漠视她的女儿吧？

因为它，我也知道了，我将来应该对谁好。谁值得我以命相护。而谁倒在地上了，我应该赶紧上去踩一脚。

也因为它，让我认清现实，让我享受过雪中送炭，让我更加懂得温暖的可贵，让我更加珍惜我身边的人们。

其实我特别怀念那段时间，如果有机会，我还愿意去体会一次。

贫穷不可怕，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不可怕，无所依靠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被这些现实打败了。

正因为失去过，所以才更加懂得拥有的涵义。

《使者》里有一段话，我特别喜欢，它说：

世界上最厉害的本领是什么？

是以愉悦的心情老去，是在想工作的时候能选择休息，是在想说话的时候保持沉默，是在失望的时候又燃起希望。

即使一个人又怎么样呢？一个人也能活出一群人的精彩。

别让父母和真心爱你的人担心，其他的人和事都是狗屁。

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到你，你要自己救赎自己。

一个人要活成一支队伍，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