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谁也不准让芹子退学,再难咱自己克服,娃得好好学习!”满堂一字一句,盯着兰花抛出了这句话。
兰花没接茬,把头扭向了正在炉火上做着的葱花饼。刚才说话不留意,有一面已经被烧黑了,滋滋地冒着烟,一股焦味溢满了厨房。
芹子急了,赶紧和满堂说自己可以不上学的,自己愿意。满堂瞪了她一眼,又大声强调了一遍不可以。
“我告诉你,芹子,你不仅要好好上完初中,还要上高中,考大学。记住了没有?以后退学这事想都别想!”满堂仿佛将军给士兵下死命令一般,对芹子斩钉截铁地说完,一挥手掀开门帘出去了。没想到用力过猛,门帘“啪”地被掀到了地上,上面又多了一个黑手印。秋风扫过,梧桐叶哗哗落了一地。
大概十点多,满堂和兰花吃了饭后又出车了。芹子趁天好,把自己和满堂兰花的衣服全洗了,晾在院里梧桐树下的铁丝绳上。中午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她不想做饭,就把头天晚上的菜热热,就着早上剩的葱花饼吃了对付。下午,芹子去挑了几担水,把水缸倒满后,桶里还剩很多水。她便用水壶烧了热水,蹲在厨房地上洗了头。
傍晚,芹子做了小米焖饭,自己吃了一点,剩下的煨在火边等满堂他们回来吃。对于上学还是退学,芹子已经烦恼了一天,不知自己到底该听谁的。躺在床上,她依然在头疼这个问题。
满堂和兰花一夜没有回来,路上堵车,走走停停,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卖了货,临近中午到家。他们在厨房吃了焖饭,累得又去睡觉了。睡前,满堂告诉芹子,让她上学走时把自己叫醒。
下午五点多,芹子准备走了,她叫醒了和衣睡着的满堂,满堂揉揉眼起来后把兰花也叫了起来,说要出车,顺便捎上芹子。
芹子和兰花一左一右坐在四轮车上,满堂开着车出了村,来到了国道上,没走多远,他就把车停在了一个饭店门前。
“下车,我们去吃饭!”满堂跳下车,叫母女二人跟着自己进饭店。
“老板,来三碗川汤,三碗米饭!”满堂也不征询兰花和芹子,直接点了饭。
饭菜都现成,很快端上桌。米饭白得晃眼,看着就香甜。川汤不稀不稠,刚刚好。黑色的木耳、暗粉的肉片、精巧的丸子都大冒着热气,仿佛在热情召唤芹子赶快来吃。
芹子疑惑不解地看着满堂,兰花也一脸困惑,不知满堂是要唱哪出。
“吃!”满堂啥也不解释,只吐了一个字,自己先端着碗吃起来。
芹子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兰花。见妈妈端了碗,自己也小心翼翼吃了起来。
“娃,好吃吗?”满堂边吃边问正在吃川汤的芹子。
“好吃,很好吃!”芹子嚼着嘴里的肉片,笑着说。
“好吃就多吃点!”满堂笑着说。
……
“老板,再给我娃舀一碗川汤!”见芹子快吃完了,满堂又给芹子要了一份。他把新上来的川汤给兰花倒了一小半,剩下的又逼着芹子吃净了。
芹子一边大口吃着饭,一边想爸爸今天怎么了,平时他们可从来不去饭店吃饭的啊!
吃完出来,满堂要和芹子分手了。因为趁天黑前去煤矿,还能再装一车货,满堂就不开车送芹子去学校了。
临走前,满堂站在芹子对面,扳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郑重说到:“我娃去了书房啥也不要想,好好学就行。家里我和你妈能招呼了,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你哥吗!你只管憋足劲念书,你一直念,爸就挣钱一直供你。说不定我娃以后是咱村第一个大学生呢,到时候你能天天吃川汤,看谁还敢笑话你!”
满堂说完,扭头就拉兰花上车开车走了,芹子在原地站了好久,一直看着四轮车在公路上越走越远。有风卷起路面的尘土煤灰,芹子迷了眼,泪刷刷流。
到校后,芹子一反往常拿本小说钻被窝看的习惯,她找出了数学练习册,开始趴在床铺边的木箱上计算起来。好久没有认真学数学了,好多题都不太会做,芹子皱紧了眉毛。
小英每次都来得迟,她爸爸会等她吃了晚饭,骑着摩托车在上晚自习前十几分钟才把她送到学校大门口。小英妈妈怕她受苦,来时还要给她带一大堆零食。
芹子看着宿舍里的墙壁发呆,却不知道该向谁求助。最后,她把书塞进书包背着去了教室,她知道雅芳一般来得早,每次都是趁清静一个人在教室里学习。芹子打算向雅芳说说好话,请她给自己讲解一下。
推门进去,雅芳果然在。芹子走到雅芳桌前,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了。
“雅芳,你……你能不能帮我讲一下这道题?”芹子把书递过去。
“你?你……改邪归正了?”雅芳对芹子的举动大为惊讶,记得芹子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只看课外书的呀!
“是的!”芹子用力点点头,她想起了路上那一场迷眼的灰尘。
“嗯!好吧,我看看!”雅芳原本是不喜欢被人认为自己和芹子是一道的,但经过老鼠事件和学生与老师打架那次事件之后,她渐渐不再以貌取人,慢慢开始欣赏芹子了。现在芹子主动开口,正好冰释前嫌。
想了一会儿,雅芳弄懂了,便给芹子讲了起来。芹子不禁赞叹,雅芳的思路特别清晰,自己一听就会了,她连连感谢着雅芳。
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大家很奇怪地看到两个从不在一起说话的人,居然有说有笑起来,纷纷感叹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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