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白的红马甲

我的散文集《红尘艳语》

菜市场就是百态人生的舞台。

有人说，当你累了倦了，去医院看看，去殡仪馆看看。

我觉得，菜市场每天都是一场流动大戏。市场如人生。

医院有生有死，殡仪馆是死去的人必经的一站。

当一个婴儿呱呱坠地，当一个百十来斤的人化作一缕青烟。喜也罢，悲也罢，生活还得继续。

活着就要吃饭吧。

别计较什么活着是为了吃饭，还是吃饭为了活着。能够睁开眼睛看见阳光，老天对我们便是不薄。

生活当然是不一样的啊。

有人山珍海味食之无味。有人风餐露宿还余味悠悠。

她就在菜市场的一个出口处。

这是个露天市场。有时间限制的早晚市场。

风里雨里，酷暑严寒，她和市场的业户们一样，固守自己的摊位。为生计忙碌。

她零售报纸。

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和她“很熟”。

从我在她那里买了第一份报纸开始。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

她似乎也不老，但有点憔悴。

除了法定节假日。她就像行走的坐标。每天天不亮就出现在市场里。

她的工具很简单，一辆退了漆的黑色的28款自行车。前面的车筐是自己焊接的。稍大些。里面会装上多种当天的报纸。后座上同样焊接了两个小筐。依然是零散的报纸。

买报纸的多半都是一些年龄偏大的人。我是其中一个。

每天都会买一份报纸。

她忙一点的时候，我拿了报纸就会走开。

不忙的时候，她会帮左右两边的摊贩。或者帮忙择菜，或者帮忙收钱。有时候遇到她不忙，我们还会聊几句。

从来不见她抱怨生活。

她总是慢声细语和每一个她的主顾保持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

偶尔还见她对白发老者耐心把报纸放进口袋。还不忘叮嘱老人家走路注意点。

十几年没看见她换过新衣服。夏天永远是一件洗得发白的红马甲花衬衫，黑色腈纶裤子。扎着丝巾，带着运动帽。

其他几个季节，永远是一件洗的发白了红棉袄。外罩发白的红马甲。依然扎着丝巾，带着运动帽。冬天会带上口罩。

比较其他辛苦的业户，她略显寒酸。

冬天其他业户都自己做了小亭子，里面点燃炭火。

夏天，别的业户支起遮阳伞。她什么都没有。

冰天雪地里曾经看过她，因为冻脚而在地上跑过来跑过去。

夏天常见她的红马甲后背上汗渍一片......

相比较生死。活着的过程会更辛苦些。无论是市井草民、王权富贵都是如此吧。

很惊叹她的乐观。

唯有的一次，她跟我聊的时候。眼眶是湿润的。

是去年，她患了一场病。她说她以为活不过来了。

我想起来了。那是冬天，那个角落，的确她缺席了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还以为她回老家。因为她说过要回老家看看......

她说过儿子结婚了，老伴还有几年就退休了。

她说，每天赚的钱不多。可全家人都乐呵呵，挺好。

生活尽管简单，但我们尝试着把它过的精致。无论怎样，我们有这样的权力。

就如那市场里业户。哪个摊位前的蔬菜瓜果都是整整齐齐。

我们挑选蔬菜，我们也在经营生活。

就如她，有时看她手捧报纸仔细阅读的样子，还真的好看呢。

那沉迷，那专注，闹市中的静，怎么看都是一种力量。

市场中，那些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年轻的、年老的、男人、女人，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固守一份摊位，固守一份希望。

生活需要一个态度。你的态度就是你的生活。

更多的人，都平凡如她。平凡如你我。

每天看她静静守候在市场一角，硬生生的把平淡的日子过成宁静的诗行。这也是一种能力和美好啊。

生活，有时过着过着就顺了。是吧？捋顺生活的，永远都是一颗淡泊的心。如她，风雨兼程，笑对人生。

每天每天，那红马夹都是一种力量，在市场里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