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生是部堂的人,死是部堂的鬼。现在我终于有个报答部堂的机会了......”
作为《大明王朝》第二个替死鬼,马宁远勉强挣扎着活到了第四集,给杭州官场的政治变局祭了旗。
马宁远虽死,却给无数观众读者留下了“意难平”。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马宁远所做得这一切确实是毫无私心,为的是报答胡宗宪的知遇之恩。
就连我在刚开始看剧的时候,都被马宁远给瞒过了,只是把他当作了一个没有城府的政治牺牲品。但正因为我们都是这样想,恰恰说明马宁远这个人并不简单,他的伪装几乎骗过了所有人。
大奸似忠,大伪似真,这才是马宁远真实的人性底色。
煽情的演技
“改稻田为桑田是朝廷的国策,你们要么自己改,要么卖给别人改。死一千个人,一万个人,全浙江的人死绝了也得改!”
马宁远这个人,身上其实有很多的漏洞,他的演技并不算是很精湛,但却是十分的煽情,而他煽情的演技很容易让人忽略他身上的不合理之处。
举人出身的马宁远,在官场上没有任何的根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拔贡也拔了好几年”。如果不是胡宗宪的一路栽培与提拔,他充其量也就是个县丞,不可能成为堂堂四品的杭州知府。
而出身低微的马宁远,自诩为“半部《论语》治天下”,又受到了胡宗宪多年的教诲,不管是于情于理也应该是个爱民的好官。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马宁远是整部《大明王朝》出现的第一个酷吏,带队踩踏桑苗这一场重头戏,把马宁远这种酷吏形象刻画的淋漓尽致。
改稻为桑是严嵩父子自救的策略,政策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而落实成功的逻辑也非常简单:
由官府出面,囤够足额的粮食,然后借给稻农们,让稻农们可以平安度过这个年。在这个基础上,动员稻农们改插桑苗,对已经种上稻苗的稻农们给予一定的补助。
这样一来,改稻为桑的策略自然可以顺利推行下去,而这其中所涉及到的巨额钱粮问题,就不是马宁远区区一个杭州知府能独立承担的了。
这其中的道理,任何一个有基本生活常识的人应该都会懂,从底层爬上来的马宁远当然更不会例外。
既然如此,马宁远为什么还要如此激进,在没有做好任何安置准备的情况下,不惜激起稻农们的众怒,也要带着军队踏桑苗呢?
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为了让胡宗宪对内阁能有个交代,但实际上这只是“拉大旗作虎皮”,打着胡宗宪的旗号为自己邀功。
其实我们只要客观的想一想,就能想清楚这其中的道理:
作为浙江的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踩踏桑苗肯定是郑泌昌、何茂才的主意,对于郑、何二人的意图马宁远不可能不知道。他虽然不能直接拒绝执行命令,但是对于这种严重不合理的做法,马宁远完全可以先向胡宗宪请示。
但是,马宁远非但没有请示胡宗宪,反而是积极的给郑、何二人做前锋,丝毫不顾及百姓的死活。
当桑农齐大柱带着稻农闹事的时候,马宁远的第一反应,是要把这个带头阻拦的人置于死地。
“你在王直那儿当什么头目?”
诬陷一个无辜的百姓通倭,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可见马宁远这个人是何等的恶毒。
纳个投名状
马宁远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表现?
道理其实很简单,他想急着往上爬,他想借着这次机会,登上“严党”的这艘大船,而改稻为桑就是为了上船而准备的“投名状”。
所以,马宁远虽然不是“严党”,但是从踩踏桑苗开始,他本人几乎就处处以“严党”自居了,而他自己也非常积极的投入到了“党争”当中。
在戚继光将踏苗的兵带走以后,马宁远对着戚继光怒目圆睁,说道:
“我知道你的来头。”
“是不是那个谭纶下的调令?”
由此可知,他对于上层的争斗是很清楚的,而他自己则是坚定地站在了“严党”这一边。
与此同时,对于由严嵩一手提拔上来的胡宗宪,马宁远一直没有忘了拿他出来当挡箭牌。
“戚继光,你是部堂的人,我也是部堂的人,想反水,没有好下场!”
在面对谭纶的时候,明知道谭纶是裕王派来的人,可他的态度却十分的强硬。稻农们到总督署请命的时候,他面对着胡宗宪、郑泌昌等人,指着谭纶叫道:
“大人们都看清楚了,就是这个人伙同戚继光干的好事!”
而这个时候,率先出来给马宁远撑腰的,是浙江提刑按察使何茂才。由此可见,“改稻为桑”在马宁远眼中是一次巨大的机遇,而马宁远的踏苗行为则是早已和郑、何二人达成的共识,郑、何二人也很知趣的作出了一番“自己人”的姿态。
此时的马宁远,俨然认为自己已经就是“严党”了,所以他不但不把谭纶放在眼里,就连胡宗宪也失去了往日的尊重。
所以他敢当着胡宗宪的面,把手里的乌纱帽往桌子上一摔,不无威胁的说道:
“我们在前面卖命,别人在后面拆台!干脆说,朝廷改稻田为桑田的国策还要不要人干?要这样干,我们可干不了!”
这句话就已经不只是在威胁谭纶了,更是说给胡宗宪听的,因为胡宗宪的态度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此时的胡宗宪一言不发,“两眼望着窗外,紧闭着嘴”。
看到这些你还会认为,马宁远在改稻为桑时的上蹿下跳,是为了报答胡宗宪的知遇之恩吗?
只不过,马宁远虽有演技,可毕竟道行还是太浅!
急着往上爬
此时的马宁远,实际上已经有些利令智昏了,以至于让胡宗宪都觉得有些“陌生”。
由于胡宗宪的掣肘,改稻为桑在浙江难以施行。这时候,在严世蕃的授意之下,郑泌昌、何茂才便下定决心“毁堤淹田”,从而逼着胡宗宪去改。
但是郑泌昌、何茂才不傻,相比于踏苗,毁堤淹田的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所以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之前,肯定要为自己找好替罪羊。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就一致想到了表现积极的马宁远,而且为了让马宁远就范,还拉来了织造局的杨金水。
马宁远同样也不傻,他看出了这里面天大的风险,但是这样缺德带冒烟的事情,马宁远半句拒绝的话都没有,他所纠结的问题一直都是为什么要瞒着胡宗宪。
这看起来似乎是马宁远忠于胡宗宪,实际上是他不想自己来背这口黑锅,只要拉上胡宗宪,就算天塌下来也不需要自己顶了。
“我想不清楚,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胡部堂!”
“阁老和小阁老不信任部堂了......”
一番扯皮之后,马宁远知道,想拉胡宗宪下水是没有可能了,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决定自己去干。
说白了,还是因为他利令智昏,既不想得罪郑泌昌、何茂才,又不想得罪杨金水,还想要通过这件大事在“严党”中占一个席位。
临行之前,马宁远向沈一石要了两颗老山参,说是要给胡宗宪补身体。我们向来都被他煽情的演技给骗了,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给胡宗宪“补身体”?
到了胡宗宪那里,又是一副犹犹豫豫、一反常态的样子,胡宗宪是何等样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马宁远的反常。
说白了,马宁远只不过是在跟胡宗宪打感情牌,顺便提个醒罢了,因为真到了要杀头的那一天,只有胡宗宪能保得住他!
果然,新安江决堤以后,胡宗宪很快就想到是马宁远做的,也很快就想清楚了这里面的关节。
“那天马宁远给我送山参,我就应该想到的。几百万生民,千秋之罪呀......”
只想活下去
蝼蚁尚且偷生,像马宁远这样一个利令智昏的“政治赌徒”、奸猾酷吏,怎么可能会大义凛然的欣然赴死?
毁堤淹田是瞒着胡宗宪干的,既然怕牵连到胡宗宪,为什么要提前跑过去暗示他,又为什么在事发之后第一时间找到胡宗宪坦白?
说白了,因为马宁远赌输了。如果赌赢了,他就可以踩着胡宗宪上位;如果赌输了,他就需要让胡宗宪保他一条命!
所以,为了让胡宗宪保他一命,在与胡宗宪最后的对话中,马宁远发挥了他最煽情的演技。每句话听起来都是大义凛然,可句句话其实都是在煽情。
“我对不起部堂。”
“但我对部堂的这颗心还是忠的。”
这两句话,是整场表演的基调,所有的煽情都要围绕着这两句话进行。看到胡宗宪没有任何反应,马宁远又打起了感情牌:
“我是个举人出身,拔贡也拔了几年,当时如果没有部堂赏识,我现在顶多是个县丞。”
“这个前程是部堂给我的,我现在还给部堂。什么罪都由我顶着,只望部堂在阁老和小阁老那里,还有裕王他们那些人那里能过关。”
前程该不该“还”,岂是他区区一个马宁远说了算的,这个时候,马宁远对保住他的官职还是抱有希望的。
试想一下,如果马宁远的出发点真的是救胡宗宪,在这种最后的关头,他还会打这种如此煽情的感情牌吗?
这让我不禁想起了《水浒传》中的一个情节:
生辰纲劫案案发以后,济州府差人捉拿晁盖等人,宋江赶忙跑到晁盖庄子上去报信,说道:“哥哥不知,兄弟是心腹弟兄,我舍着条性命来救你”。
真正的兄弟,在帮了你忙之后,会这样特别的跟你强调吗?如此煽情的表白,自然是另有所图。
马宁远也是一样,此时马宁远的真正目的,就是想让胡宗宪保下他,因为胡宗宪也确实有能力保住他。
“自作聪明!”
对于马宁远的表演,胡宗宪只给了他这样四个字的评语,外加上脸上狠狠地一巴掌。显然,胡宗宪对马宁远看的很透彻,他看出了马宁远主动参与党争的用心。
“我不想瞒部堂......更不会伙同任何人对不起部堂......天下事有很多本是‘不可为而为之’。”
被胡宗宪看破的马宁远,显然是有些慌乱了,说得话也磕磕巴巴,而且还是睁着眼说瞎话。
明明一切都在瞒着胡宗宪,却说自己“不想瞒部堂”;明明已经对不起胡宗宪了,却说“不会伙同任何人对不起部堂”。
胡宗宪显然对他已经很失望,有些气愤的说道:
“九个县,几百万生民,决口淹田,翻遍史书,亘古未见!你还说为我分忧。这个罪,诛了你九族也顶不了!”
“都说我胡某人知人善任,我怎么就用了你这样的人做杭州知府兼新安江河道总管!”
闻听此言,马宁远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知道想保住官职是不可能了,此时的他只想保住自己一条命。所以,他也不再强项嘴硬了,而是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
“我本就不该出来为官!”
胡宗宪没有表态,只是问他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此时的马宁远还对“严党”抱有希望,一顿花言巧语希望蒙混过关。
可没想到胡宗宪杀人诛心,让马宁远躲到后堂,偷听自己和郑泌昌、何茂才的谈话。
直到这时,马宁远才明白,对于郑泌昌、何茂才来说,自己从来也不是什么“自己人”,他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替罪羊而已!
到此,马宁远才彻底的放弃,也不再表演了,老老实实的写下了自己的供状......只希望胡宗宪可以保全他的父母妻小。
【原创】王玄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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