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假如时光可以倒流3
【“穆轻寒唤我阿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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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港市中心、国富大厦28楼,穆轻寒的办公室内。
一身黑色职业装的销售总监左岩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睛、于指缝间瞄了眼他们年轻有为的穆老板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拿起那个刻着“寒love暖”的黑色手机。
他很纳闷、这位不到而立之年已积累了丰厚资产、且连续5年进入滨港财富榜的天之骄子,最近受了什么刺激?整天一副心神不宁坐立难安的样子。
低头瞅了眼自己手里的业绩报表,没什么问题啊。
虽说这个月受台风影响,各对外港口暂时封停,可内陆的销量比起上个月还增长了7个百分点,没什么不如意的吧。
可是穆轻寒紧抿的唇角、深锁的眉峰,以及一次次拨弄手机的双手,都在无声的向他呐喊:他最近很不如意!
左岩今年30岁。因家境贫寒,他上学比同龄人晚了两年。
五年前大学毕业后,和同学一起南下寻求发展。
刚到滨港时,已是夏末,但这个沿海城市依然持续高温。
这让生在东北长在东北的左岩、在那个没有空调只有风扇的合租房里彻夜难眠。
实在热的睡不着,他爬起来在简陋的卫生间里冲了个冷水澡,踩着人字拖到楼下去买水喝。
左岩拎着几瓶冰水、付了钱从便利店里出来,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才觉得整个人清爽了许多。
他刚准备趁着这股凉意赶紧回去再眯会儿。就看到先前停在马路对面的雷克萨斯上摇摇晃晃的下来一个人,看他的样子似乎要往他住的那个小区去。
谁知刚走几步,就被一辆疾驰而过的面包车逼得倒退两步,“扑通”,仰面栽倒了。
“噗,白痴一个”,左岩忍不住腹诽。
在他看来,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整天除了吃喝嫖赌玩儿女人,就不干一件正事。
不过你自己作践自己就算了,不要出来祸害别人。
喝的醉醺醺的还开车,这不是自己找死还想拉个垫背的嘛。
左岩承认自己有点仇富,可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从没想过要改。
他把手里剩下的那半瓶水喝掉,捏扁后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准备往回走。
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发现那个人还躺在地上。
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过去看看,毕竟自己骨子里是个善良的人,万一这个喝的人事不省的人,在这个夜里横死街头,自己岂不是一辈子良心不安?
于是,善良的左岩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把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公子哥拽了了起来。
“我靠”!
不出所料,一股浓重的酒气迎面扑来,呛得他忍不住爆了粗口。
拉扯间,发现他肩上有伤,血迹已经浸透纱布渗了出来,染红了他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但左岩叫不出牌子的白衬衣。
“靠,伤成这样还喝酒,脑残啊”。
他一边咒骂一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果然发烧了。
不用看也知道,伤口肯定发炎了。 无奈,他只能打了120,把这“公子哥”送去了附近的医院。
原本他想自己叫车的,可夜间车辆本就少,他们这里又是老城区,想来想去,只能占用国家资源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这样安慰自己。
不用猜,左岩口中这位半夜受伤醉酒、差点横尸街头的公子哥,就是穆轻寒。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那天夜里,左岩一直守在医院,等第二天穆轻寒醒了才离开。
倒不是他施恩于人想求回报,而是担心夜里没人,万一他醒了有什么需要不太方便。
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要不怎么说,好人有好报呢。
左岩一时的善念,就为他解决了困扰多日的就业难题。
一转眼,五年过去了。 当初穆轻寒感念他出手相助,就问他要了号码,说是出院后请他吃饭。
本来左岩没当回事,他并没有想过跟穆轻寒有深入接触。
他虽是穷人家长大的孩子,但也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他一直相信自己的能力,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成就。
他不需要任何捷径,更不会刻意去抱有钱人的大腿。
所以,像穆轻寒这种被名车和华服包裹的公子哥,一看就非我族类,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让他意外的是,三天后、穆轻寒真的打电话约他吃饭。
地点定在滨江路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并不奢华,却清幽雅致。
这让左岩对穆轻寒的印象有所改观。
他和他印象中的公子哥不同。不但不张扬、还很低调谦逊,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他们选了二楼靠窗的雅座,要了一份牛排一份意面和几样小吃,又点了一壶碧螺春,边吃边聊。
许是年龄相仿、又有之前建立的好感,两人竟越聊越投缘。
最后,穆轻寒得知左岩来滨港的目地,非常豪气的邀请他和他的同学加入暖阳科技,和他一起大展拳脚。
左岩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并不是他以为的游手好闲的富二代,而是滨港50强企业暖阳科技的掌舵人。
后来的事,水到渠成,左岩和同学一起进入了暖阳。 他留在了销售部,同学去了市场部。
五年时间,左岩已经坐到了总监这个位置,同学上个月也升任了副总。
穆轻寒待他们不薄。
别的不说,就说敢将公司的核心部门交给两个刚及而立的年轻人,他的这份魄力和胆识就不是一般人拥有的。
事实也证明,穆轻寒不光有魄力,还有眼光。
在他们共同努力下,公司三年前就已挤进滨港十强。
如此璀璨耀眼、让人艳羡的人生,左岩不明白,穆轻寒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想了想,暗自揣测、难道是那个叫阿暖的女儿?
和穆轻寒的私人手机用着一样手机壳的女孩?
左岩还记得,有次公司高层聚会,他就坐在穆轻寒边上。 正式开餐前,下面的人就开始轮番敬酒给他。
刚喝了两杯,就响起了手机铃声——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穆轻寒立马搁下酒杯,转身从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内袋里掏出了那个从不离身的黑色手机。
在坐的人,下意识的看向音乐发出的地方,心下好奇,穆轻寒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用这么矫情的音乐做铃声?
只有左岩一人的注意力,放在了那个崭新的手机壳上。
“寒love暖”! 我靠、还能再俗一点吗?左岩深感无语。
那天的最终结果是,穆轻寒神色凝重的挂了电话,扔下一句“你们吃,记我账上”,就匆匆离去。
直到半个月后,左岩受命把那辆崭新的甲壳虫送到他位于迎滨路的别墅时,才见到那个让穆轻寒毫不犹豫的扔下一屋子高层、抽身而去的“罪魁祸首”。
那是左岩第一次见到温思睿。
虽然彼时他已跟了穆轻寒近四年,可是并不知道他结过婚。
不光他不知道,整个公司都没人知道。
穆轻寒是一个生活和工作分的很清楚的人。
即便是他的助理,也只帮他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从未经手过他的私事。
反倒是左岩,因为两人年龄相仿、志趣相投,加之左岩在滨港并无亲人故友需要维系兼顾。
赤条条一个人,除了工作再无其他需要分心之事。
所以每次穆轻寒无暇分身时、就会麻烦左岩帮他处理些私事。
比如那次,帮他去提车送给某人做生日礼物!
这个某人,就是温思睿。
虽然那天,左岩就已知晓,他们还未结婚。
也在和她的闲聊中得知,那天穆轻寒匆匆离去,是因为她受了点“小伤”。
据说是在“心愿”清点库存时,不小心碰到了仓库货架上的一瓶酒,在它掉下来的刹那、条件反射的用手去接。
结果酒没救回来,手却划伤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店里的两个姑娘不放心,也没跟我讲就通知了穆轻寒,扰了你们聚会的兴致吧”?说起那天的事,她略带歉意道。
“没事。跟公司那群只知道赚钱的无良奸商比起来,当然是娇媚可人的女朋友更重要喽”!
左岩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毕竟恋爱中的女孩儿爱撒娇。
生病了受伤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男朋友。 所以想都没想就开口打趣到。
可是当他无意中触及温思睿那双通透澄净有如清泉般无波无澜的眼眸时,心下猛地一沉,替穆轻寒感到一丝危险。
没有缘由的, 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儿是真的不愿意麻烦穆轻寒。
如果真爱一个人,又怎会不愿意烦扰他?
左岩没有恋爱经验,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但他前几日有幸见过穆轻寒提及温思睿时的表情。
那种看似与平时无异的温润面孔下、缱绻着浓的化不开的情欲和眷恋。
他只是提到“阿暖”这个名字,就满眼星辉的样子,像极了言情小说中用到烂俗的那种形容:眸光浮动间,如散落银河的璀璨星火、流光溢彩。
可是温思睿眼中,没有这种光!! 起码、现在没有。
心念至此,左岩状似无意的避开了刚才的尴尬玩笑,瞥了眼温思睿依然裹着纱布的左手,轻声问道 “伤的重吗”?
“还好。我没接稳,酒瓶砸在手腕上,扎入了玻璃渣,伤到了筋脉。” 温思睿并没有察觉他复杂的心理,浅浅的冲他笑了笑:“不影响正常生活,就是以后尽量不要拎重物就是了”。
“那就好。” 左岩把温思睿先前递给他的茶杯搁到面前的茶几上、略微调整了下坐姿,看着她的笑脸忍不住又打趣:“当时看穆总那神色,还以为暖阳总部着火了呢”。
“噗嗤”。
刚好过来送果盘的保姆云姐、听了他的话笑着插了句:“左先生不知道吧,穆先生对小睿可比对暖阳上心多了。”
云姐原是甘肃人,四年前和丈夫一起来滨港打工。
云姐通过家政公司来穆家做了保姆,丈夫去了一家物流公司跑运输,后来出了意外过世了。
穆轻寒怜她孤身在外,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和一个卧病在床的老人。
且她做事向来干净利落、又有一手好厨艺,就给她涨了工资、让她长期留下来照顾温思睿。
温思睿很喜欢她,觉得云姐唠唠叨叨的样子像极了从前的小姨。
平时在家也喜欢腻着她,让她叫自己的小名,而不是疏离冰冷的“温小姐”。
听了云姐的话,左岩却有些诧异的瞥了眼温思睿倒扣在茶几上的手机。
就看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露出了那个浅浅的笑容,淡声道:“穆轻寒唤我阿暖”。
【直到许多年后,左岩才从陈晨那里清楚的得知了关于穆轻寒和阿暖的整个故事。 一瞬间,他仿佛亲历了他们的人生,锥心刺骨、痛彻心扉。】
【在那个冷冽凄凉的故事中,穆轻寒得了阿暖整个人,舒雨轩得了温思睿整颗心,即便是始终游走于爱恨夹缝中的沈星辰、亦留给自己一段可供余生追忆的短暂年华。】
【唯独那个半身颠沛、辗转流离,一次次被迫沉浮于浓郁爱恨中的清冽女孩儿,除了那始终浅笑的淡漠容颜,最终留给自己的,还剩下些什么?】
“哐当”! 一声刺耳的声音传来,吓得办公室里的几个分区经理蹭的站了起来,个个噤若寒蝉的看向端坐在总裁办公桌后的穆轻寒。
他们想不明白,这位向来行事沉稳待人温和的企业独裁者今儿是怎么了?
左岩也随着这一声突兀的声响收回了纷扰的思绪,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先出去。
然后走过去把穆轻寒扔在办公桌前的手机捡了起来。
试了试、还能开机,看来没有完全失控、所以摔得不算重。
“左岩,我要出去几天。公司的事儿,你和刘钺盯着点儿。” 穆轻寒说完就拨通内线,让秘书帮他定最近的、直飞呼市的机票。
然后简单收拾了下,不待左岩有所反应,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疾步而去。
不知怎的,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左岩突然就想到了那日穆轻寒回来前、他和温思睿最后的谈话。
“其实,也就一瓶酒而已,碎了就碎了,没有多少钱。可我就是傻,没有风险意识,以为可以保护它。却错估了自己的能力。”
他恍然间觉得,穆轻寒就是那个错估自己能力的人。 终有一天,这段感情会成为他生命中绝无仅有的致命危机……
左岩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温思睿当时的神情,那种隐藏在清浅笑颜下、痛悔却无力的神情。
他不知道这个明明锦衣玉食年华璀璨的姑娘有过怎样的过往?
会让她明明是浅浅的笑着,却仍给人一种疏离清冷、苍凉孤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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