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文综这东西,本来只让人有三分敬,老师总是乐于吹嘘,就又多了三分惧。
荒楼向来不通暖,考试单人单桌,又敬又惧又冷,又不得抱团取暖,大家穿着棉袄瑟瑟的抖。
座次按一模排名走s型,老同桌邹永坐我左边,我恐怕她一会儿又要闷头大睡。“哎,肖越,你听说了吗,前些年有个学姐做文综的时候太紧张晕倒然后脑震荡了。”
“你他妈从哪听的乱七八糟的。”
“真的真的,还有个学长做着做着精神失常了。”
“哈哈哈,一会你他妈别睡着了然后脑袋磕桌子上也脑震荡就行。”
“滚滚滚,做文综我怎么可能睡着。”邹永摆手,又谄笑,“一会选择做完了给我看看哈。”
“行行。”
魏苓冲进教室,风风火火,“这是咱们第一次文综,一定重视,必须重视,都给我打十二分精神,既要速度,又要质量,我话先撂这,谁做的不在了拐,周一你就给我等着就行了。”
“来,林秋,发卷子。”
我撇撇嘴,不置可否。卷如雪片,又如流水,到手是四大张十六小页,像雪山,像草地,这是脑力的长征,是扛着怠惰拖着困倦和时间赛跑去拼命杀敌。教室更冷了,空气凝重。
打铃了,我的大脑变成了一只肉食鸡,文综题就是饲料,鸡拼命吃饲料,越发臃肿,肉质越来越柴,越一动不想动。我做题一边想,这东西肯定是某个心术不正的发明出来的,超大体量超长时间超广跨度,简直是扼杀创造力和学习热情的最强杀器,把这东西用某种手段带上些致瘾性再输入敌国,制造出一批批无智无欲的痴呆,敌国用不了多少年就要土崩瓦解,真正不战屈敌。
我又想,若是王勃做过这东西,一定写不出《滕王阁序》,若是李白做过,一定写不出《庐山谣》,若是白居易做过,一定写不出《长恨歌》,若是杜甫做过,一定写不出…想着逐渐神游,手里笔也搁浅。
突然“咚”一声,猛然回神,只见邹永揉着脑袋连声哎呦,“哈哈哈!”我笑的压不住声,“傻子,果然睡着了!”
邹永打我一拳,“妈的,你笑什么,快把选择拿过来缓解我的疼痛!”
预先有个估计,文综这东西选择三十五最多四十五分钟,后面大题每科总要三十五分钟左右,但班主任魏苓教政治,一手遮天,大家为活命拼命答政治,最后给历史地理竟只有半个点加起来。
级部主任走来走去,晃晃悠悠,真叫人心烦意乱。我一直做一直考虑文综当成战争机器的可行性,时间只剩五分钟,最后一小页仍空白,小页上两大题选修二十二大分,地理老师严迪说环境保护随便编就给分,历史老师尚玉英说改革有选择地抄材料就有分,我索性甩开膀子胡编乱造,想到啥就诌上去,先填成一片黑的再说。
交卷了,大家从黑暗解放,又是热情洋溢,于是我感觉文综这东西可能也没那么大杀伤力,毕竟在这营里许多年,有的棱角抹平,有的更加尖利。
二十八、
周六照惯例不去食堂,最后定在校门口对面过街的“老店肉夹馍”,居民楼里一个小小的边户草厦子,不过十平方,摆下许多餐盆就只能容两三人站着点餐,队总是从里排出门到外一长条,老店不是虚名,店主大叔说从35级他们就在这儿。
两荤一素十二,我和往常一样要了“猪肉鸡排土豆丝”,大家往往在门口站着或坐小凳吃,虽然饭菜很香,站着总不算舒服。
张最后出来,“咱们干脆去后面吃吧,那栋楼旁边有桌子。”
“卧槽,还有桌子,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走走走。”
一张石桌,四块石凳,就在后面地势高一些的楼旁,沐浴早春暖阳,一摸温热,实在舒服,“哎,还能有张桌子,这也太舒服了,美滋滋啊!”
“这饭做的也太香了,肯定用的不是什么好油!”于很快扒饭。
“行吧,中国人的胃你怕个毛线,咱们一个月也就吃一两回儿。”宫扯扯于,“赶紧起来,我坐会。”
“和珏,还不给你的爸爸们让座?”吕拍了一下崔。
“妈的,吕北林你都好吃完了,赶紧滚下座位。”
“敢对爸爸不敬,看我吃完怎么收拾你个逆子。宫野呐,我吃完了,坐我这儿吧。”
吕跳起来掐住崔的脖子叫嚣,大家纷纷笑笑。
胃暖和一点,血液有许多支援大脑过去,头没那么昏涨,暖阳就更真实,就洒在脸上,洒在手心,就更暖和,笑声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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