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白夜
依我看,不管素材多么特殊,作家的个性,包括他对现实的认识,他的风格和语言,总归是要反映到书中去的。
可我想,凭蛮干,恐怕是写不出什么来的吧。只能使自己的神经紧张。可这是有害的,甚至是危险的。
第十四章 生命力的发端(想象力)
莫泊桑跟每一个作家一样,极为珍视想像力,认为它是激发创作思维的媒质,是诗歌和散文的黄金国。
想像乃是艺术生命力的发端,而用热情洋溢的诗人们的说法,是艺术“永恒的太阳和上帝”。
可是人却想知道、看到和听到一切,想经历世上各种各样的事情。于是想像就给予他现实所未及给予或者不可能给予他的一切。想像能够弥补人生的空白。”
法国有句谚语:“伟大的思想出之于心灵。”依我看,更确切的说法是:伟大的思想出之于人的整个存在。心灵、想像和理性——乃是产生我们称之为文化的那一切的媒质。
想像力乃是大自然的伟大赐予。它蕴藏于人的天性之中。
渊源于生活的想像,有时也会反过来主宰生活。
这种对想像的信任乃是一种力量,可以促使人到生活中去寻找他所想像的东西,为其实现而斗争不息,促使人不顾一切地去响应想像的召唤,就像那个年老的小贵族所做的那样,最后在现实生活中创造出他所想像的东西来。
然而同想像的关系最紧密的,首先要推艺术、文学、诗歌。
想像基于记忆,而记忆基于现实生活中的现象。记忆的积累并非杂乱无章的堆积物。有某种规律——联想的规律,或者如罗蒙诺索夫[17]所称为的“浮想的规律”,把回忆这一杂乱无章的堆积物,按照彼此相似的程度,或在时空两个方面相近的程度加以分门别类,换言之,加以综合概括,从中理出一串一环紧扣一环的、连绵不绝的链条。这串联想的链条乃是想像的指路线。
联想的丰富说明作家内心世界的丰富。如果具有丰富的联想,那么任何思想,任何题材,转眼之间就可具有生动的轮廓。
我们中间每一个人的联想都是同他的生活、经历和他的回忆联系在一起的。所以每一个人的联想在旁人看来,都可能是意想不到的。同一个字在不同的人身上会引起不同的联想。作家要做的事,就是把自己的联想告诉读者,或者如常言所说的,传达给读者,使之产生类似的联想。
没有想像就没有真正的散文,就没有诗歌。
“紊乱、混沌的状态——是某种真实的、崇高的、诗意的创作的前奏。只待天才的光芒冲破这片黑暗,迄今还是敌对的、互相抗衡的微尘便会在友爱与和谐中再生,凝集成最强有力的整体,严密地黏合在一起,牢固地聚合成闪光的晶体,升起为高山,泛滥为大海,于是生气勃勃的力量便在新世界的额上写满它那巨大的象形文字。”
但是只要把灯点亮,坐到书桌前,拿起笔来随便写点什么,孤独感立刻就消失了。我并非孤单一人。在这间斗室里,我可以同千万人,同全世界谈话。我可以向他们讲各种各样的故事,使得他们欢笑和悲痛,激起他们的遐想、愤怒、爱情和怜悯,像个引路人那样牵着他们的手在生活中行走。它,这生活,是在这里,在这四堵墙壁间创造出来的,但是却能冲向整个世界。
思想在我的头脑中活跃,但是它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将用什么方式表达出来,我自己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我将要为谁写作。我将要同全世界谈话。
有时你会产生一种要写作的愿望——具体要写些什么虽然还不知道,但已有了写作的兴致。正是这种情绪,诗人们称之为‘神的君临’。这种时刻乃是艺术家感到莫大喜悦的时刻。如果不存在这种时刻,那么谁都不会去写作。而此后,当你不得不把活跃在你脑袋里的种种想法加以整理,并形诸笔墨的时候,痛苦就开始了。”
第十五章夜行的驿车(想象力,安徒生的故事)
旅途中总会碰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谁也无法预料,什么时候从女性的睫毛下会投来一闪即逝的狡黠的目光,什么时候会在远处出现陌生城市的塔影,什么时候会在海天之际出现一艘艘随波起伏的大船的桅杆,而当你看到雷雨在阿尔卑斯山的群峰之上咆哮的时候,又会有一些什么样的诗句浮现在你脑际,同样也无法预料谁会用好似旅途中的铜铃一般清脆的嗓子,为你唱出一曲含苞欲放的爱情之歌。
跟许多想像力丰富的人一样,安徒生也有在旅途中收集各种各样小玩意儿的嗜好。这些小玩意儿虽然并不起眼,却有一个特点,能够使往事复苏,使安徒生在捡起一块镶嵌瓷砖的碎片、一片榆树叶或者一块小小的驴蹄铁的那一瞬间的心情得到再生。
“只有在想像中爱情才能天长地久,”他告诫自己说,“才能永远围有一圈闪闪发亮的诗的光环。
您要善于驾驭想像,使之用于人们的幸福,也用于自己的幸福,切不要用于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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