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张琳死的多么离奇,家人多么伤心,事情总是要有个结局的,就没有,最后也还是会不了了之。就像现在,毕竟生者为大嘛……一个已经故去的、消失了的人,也不会影响太久。
只是张璃的那只大眼分明,会卖萌的花猫,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像是从人间蒸发了。张琳几乎问了当天现场的所有人,以及左邻右舍、楼下的小摊小贩,谁都没有见过那只猫。
张璃伤心死了,没办法,她心里暗暗惋惜,可能是没缘分吧,这只猫一定是一只不一样的猫,它讨厌我姐,厌倦了我们家,所以自己走了吧。但是,还是很伤心啊……
这个家,以后只有我一个宝贝了,再也没人跟我争了。偶尔张璃也会这么想,以往张琳在的时候,总是显得自己很愚笨,显得自己不关心家人、太自私。看他们现在还有谁可挑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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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又一年的春天来了,张璃和男友尽管经过了五六年的爱情长跑,可是缘分到底还是差一些,谈婚论嫁的时候,过年两家家长见面,嫁妆没有谈拢,亲家瞬间变仇家,婚事就那么黄了。
女人毕竟是感性动物,对这份感情还有一些习以为常的留恋和理所当然的骄纵。刘超过两天肯定还会像以往一样把自己哄回去。先晾他几天,张琳想,过两天他就会哭着喊着来挽回本姑娘了。
没成想,这次,张琳却是料错了,晾也晾了,挽回却没有等到,刚过完年,看到的却是他微信朋友圈里晒的和另一个姑娘的亲密照片,张琳傻眼了。眼眶里的眼泪包不住似的,一串串的往下流,就像是回到了去年,刚得到张琳死讯的那天。
忽然很想念姐姐,自己这个姐姐虽然没有出息,邋里邋遢,也不招人喜欢,总是抢走父母的爱,还在亲戚面前装的纯良无害小白兔,比的自己猪狗不如,可她是护着自己的啊。要是姐姐还在,她一定会给自己出气的,她肯定会拉着自己去刘超家,给他一顿劈头盖脸的大嘴巴,然后再把他家砸的稀巴烂!张琳恨恨的想,尽情的发挥着自己阿Q精神。
张琳退掉了两个人曾经甜蜜的爱巢,房子里面空荡荡的,最后一次回头,回望着这里,也是回忆着之前的日子,这里曾经有自己爱的人,曾经有小咪,还有那里,张琳死了的地方。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乘势退了这间房子,或许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张琳和花猫还在这里吧。
张璃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决绝的回过了头,“嘭”的一声,关死了这扇门,关掉了张琳的回忆,关掉了自己的过去。外面迎接自己的将是一片崭新的天空,张璃抬头望望晴朗的天空,真是难得一见的没有雾霾的好天气,适合远行。
是的,张璃通过大学同学,找到了一份南方城市的工作,从今以后,她会彻底离开这座生活了将近十年的城市,这里的一切与她再无相关,也不会再有交集,那么再见吧。张璃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子,慢慢的消失在了小巷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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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张琳的脸扭了一下,顿住了,紧接着发出一阵连续的咳,心里大叫倒霉,不小心一块辣椒卡进了嗓子里,连忙拿起桌上的汽水瓶,站起来大口的灌着,要把这块儿辣椒顺下去。
几口下去,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可算下去了,正要接着吃,突然胸口一闷,好像被什么糊住了似的,岔了口气上来,眼睛花了一下,耳朵瞬间一阵轰鸣,失去了听觉。
她想再咳一下,可是咳不出来,一口气还在胸口憋着咳不出来啊,深吸一口气,怎么回事儿!气儿也吸不进来啊!
张琳开始往厨房跑,这屋里一段短短的路,张琳已经出了一脑袋的汗,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厨房,不,不是厨房,张琳转身跑进卫生间,对着马桶想要吐,想要干呕,可是根本吐不上来,胸口已经开始疼了,嗓子眼里发出“咯咯”的嘶吼声,或者是呻吟声,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声音,已经顾不过来想了,也什么都听不见了。不,不是卫生间,怎么办,张琳此刻已经意识到了,恐怕是有东西卡进了气管,把气管给堵住了!
张琳无意识的乱窜,仅剩的一点思维和力气,迫使她想起了打120求救这件事儿,但电话在哪来着?她跑到了卧室窗边,想拉开窗户向外求救,可是窗户怎么拉也拉不开。她转过身又跌跌撞撞的跑回厨房,一把拉开厨房的窗户,要向楼下求救,她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不管怎么使劲,都是一阵“嗬嗬”的气喘声。
完了,她想活,如今脑子里意识一片空白,只余下“我想活”三个字,她大力的敲打着地面,冰箱,窗户,以及一切能使得上力的地方,她挣扎着不让自己倒下,可是脸上却已经变色,短短一会功夫就憋变成了酱紫色,她回头正好照到了墙上的镜子,她已经看不清里面的自己了,眼镜也在这挣扎的工夫掉在了地上,张琳伸出双手,无助的向空气中乱挥,她掐着自己的脖子,用力一把一把的掐着,她觉得脖子里面卡进了一块什么东西,比脖子还要粗,而这东西是魔鬼、是死神,正要带走自己的生命。
可是,不管怎么努力,这口气依然顺不过来,张琳渐渐地失去意识,慢慢的倒了下来,手脚还在不住挣扎,还在试图喘气,可是就像是锈死的水龙头,怎么拧都拧不开。
她像一条濒死的章鱼,杂乱的横在地上,一下接一下的抽搐着。
仅有的一点余光瞥到了里屋,有这么一瞬竟然能看清了,花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钻了出来,跳上桌子,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张琳一样,立着一条尾巴,不住的嗅着盆里的麻辣烫,一边围着打转,还伸出前爪小心的抓了一下里面的塑料袋。
屋里慢慢变得黑暗,抽搐的身体渐渐地没有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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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从窗户向外看,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天空中偶尔的蹦出几朵烟花,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天际,就跟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只有这间没开灯的屋子里昏昏暗暗的,仅仅一点通过窗户投过来外面街上的路灯光亮。就好像这家的主人今天加了班,还没回来一样。
窗台上坐着一只猫,痴痴地看着窗外偶尔飘现的烟花,以及从来都不算熙熙攘攘的行人和小吃摊,它眼睛一眨不眨,不知道盯到了什么有趣的人或事,圆圆的脑袋上下左右,画圈不停移动……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花猫一惊,回过身子,抻着脖子,歪着脑袋,瞪着大大的眼睛向外屋张望,而那里……
张琳扶着墙边,一边咳嗽一边吃力的站了起来,摸索着地上的之前掉了的眼镜,“啪”的一声,摁下了开关,屋子里瞬间明亮如白昼。
屋子里传来“喵呜~”一声嚎叫,接着就是乒乒乓乓一顿乱响,不一会就没有声音了,张琳进屋,撩起了床单,死猫,又跑到床空隙里去了,里面太黑,影子都看不见,花猫却不忘在黑暗中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打量自己。
张琳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才晕了十分钟?不对,再仔细一看,现在已然是第二天了,这是,这是,这是昏迷了一整天?
手机突然传出了急促的“嘟嘟”声,没电了,它似乎特意坚持到了张琳醒过来,像一条垂死的生命,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终于油尽灯枯。
张琳从包里掏出了充电器,手都发抖了,心里真是一阵狂烈的后怕,她还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竟然老天开眼,自己阳寿未尽,又活了过来。这,肯定是一场梦吧?不!这一定是自己做梦,张琳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脸。
茶几上还剩着之前吃剩下的麻辣烫,上面的油脂都凝固成一大块,张琳皱起眉头嫌弃的看着这半碗麻辣烫,心里突然觉得好恶心,怎么自己之前愿意吃这种恶心的东西?
她现在真是看都不想看,更别说去吃了,快步上前,赶紧系上了套着的碎料带,一把扔到了垃圾桶,里面传来沉闷的撕裂声,张琳心里暗叫一声倒霉,估计是塑料袋扎漏了,汤流出来了,上前一看,果然没料错,桶底漂浮着几片被汤水洇透的卫生纸,袋子里的汤还在一股股的往外流……算了,垃圾桶也扔了吧,大不了明天再给张璃买个新的好了。
张琳麻木的忍着后怕,去收拾了自己“死”之前留下的一片狼藉,打扫干净,又洗了抹布把痕迹抹掉,看了看猫食碗,里面的猫粮所剩无几,又认命的填满了粮食,换了盆里的清水,也一起放在了猫粮旁。
走到手机旁,看了看时间,呀,没注意都快九点了,张琳匆匆穿上衣服,收拾好东西,拎上了门口的垃圾道,就要回家,刚开门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向着屋里喊了一声“小咪,我走了,你出来吃饭吧!”接着就关上了门。
下了楼刚把手里的垃圾扔了,包里的手机就急吼吼的响了起来,张琳手忙脚乱的赶紧拿出来,看见是母亲的电话,刚想接,就因为时间太长断了,正要回拨过去呢,对方却像是连一分钟都等不及似的又一次打了回来,张琳赶忙接起电话“妈,怎么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呜咽声,母亲嘴里含混不清的边哭边说着,过了好半天张璃才听清楚,瞬间就觉得脑袋像被雷劈了一样。
“呜呜呜……琳琳,你快回来吧,你妹妹出事儿了,刘超那个挨千刀的,昨天和你妹妹吵架,直接把璃璃捅死了……小X崽子,我要他偿命,偿命!呜呜呜,把我的老儿还给我……”
后面五楼唯一一间没亮灯的窗台上,似乎坐了一只猫的影子,黑白相间的毛,不仔细看几乎和窗后的昏暗融为一体,只余一双闪闪发亮水淋淋的大眼睛,注视着窗外的世界,似乎这外面特别的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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