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在广州发了大财,大家都这么说。
建国很少回村,他是孤儿,无家可回。村里人只在集资修路修水库修敬老院时,才想到找他,实际上他连老宅和田地都还给村里了。
建国在村里有个关系特别的女人,叫彩虹,她每年去广州一次。这事没人知道,除了他们俩。
彩虹已成家,男人吉龙是村支书。吉龙在村里位高权重,呼风唤雨,独霸一方。
吉龙在广州找建国叔叔商量村里项目时,认识坐在饭店隔壁一桌的彩虹,然后花了很多心思追回来的。
吉龙除了对乡干部点头哈腰,还对彩虹言听计从。
30岁的彩虹是刘侨乡长得最漂亮的媳妇,上过大学,能说会道,待人接物落落大方,有谋有略。大家都说吉龙是彩虹手上的木偶,任由她摆弄。
彩虹每次去广州,不用找理由,收拾好东西便走,吉龙送她上了高铁便开车回来,身边少了彩虹,吉龙的十魂便丢了九魂,全身没劲。但彩虹只说去看个朋友,其他不肯多说,也不肯让他陪同。
6月20日,这几年一到这天她就去广州。前一天,彩虹已经收拾好东西,早早休息,睡前说了声明天出远门,便不再回答吉龙的其他问话。
吉龙相信彩虹,他觉得她是很保守的女人,所以她离开一周,即使不说,也不可能为了别的男人。也许是她闺蜜呢?他知道她有很多大学女同学在广州。
从十点到十二点,高铁已行驶近六百公里。彩虹整理好头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从包里拿出支淡淡红的唇彩抹上,打理好这一切,高铁缓缓停靠在广州南站。
彩虹拦了辆的士,报下地名后便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建国,
“来了?我今天有个会,你先回去,我下午忙完便来找你,晚上有事跟你说。”
建国的电话里有点嘈杂,估计在工地,彩虹嗯了声,将手机握在手里,想了想,便给吉龙发了条短信,
“已到,26号下午回。”发送完毕后,她便关了机,斜靠着车窗看外面曾经熟悉的街道。
彩虹在广州念的大学,增城的一所专科院校,财会专业。对广州她有着第二故乡的亲切感,当然,她知道,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她割舍不了的人,和那件事。
的士停在一栋有些年月的老式住宅楼下,彩虹付了款,拎下行李箱,从随身小包里翻出一把锁匙,便慢慢的走进楼道。
楼道光线不是很好,斑驳的墙上被哪些淘气的孩子画满了彩笔画,有飞翔的鸟,有呲牙裂嘴的老虎,有威风英气的警察,还有某某喜欢某某的潦草表白。
彩虹有的是时间,便一层层慢慢看慢慢的往上走,走到三楼,刚想开302的门,却发现门边墙上被人贴了张画,跟楼道里其它直接画的不一样,这是一张专门的画纸,画好了用双面胶贴在她门边,好像专门贴给谁看一样。
彩虹莫名的有点心动,便蹲下来认真的欣赏起来,
画面有四个人,一对中年男女拉着一个小女孩,一个男孩背着书包跟在他们身后。这应该是一家人,但小男孩可能书包太沉,看起来不堪其重而弓着腰,脸上有着隐隐的难过的表情。
彩虹心跳得有点快,因为那个小男孩的表情,或者是别的。她说不清楚,可就是随着画上小男孩的表情而有了点点难过。她站起来打开门,准备关门时,又回头走了过去,将画小心撕了下来,叠好拿进屋。
久未有人住的屋子,到处积满厚厚的灰尘。彩虹将行李放进房间的衣柜,找了对拖鞋换上,便去阳台找拖把和抹布,开始搞卫生。
这房子是彩虹的,两居室。她没告诉吉龙,地处广州越秀区名校旁边的这套老宅,如果卖掉,是一笔他连想都没想过的巨款。她没打算卖掉,也不想出租,每年一个人来住一个星期。
下午三点,彩虹终于将家收拾得清爽洁净,她将冰箱的电源接上,将一些有湿气味道的被子和衣服扔进洗衣机,再打开开关,拿起钥匙,去不远处的超市买点食材。
这一个星期,她不是刘侨乡的吉龙媳妇,她是她自己。用一个星期去怀念曾经的青春,和一些回不了头的故事。
晚上七点,响起敲门声,彩虹从厨房走出来开门,是建国。
建国手上拎满了大包小包,放进客厅时,彩虹看到有熟食,有衣服,有红酒,七八个袋子打开在她眼前,彩虹笑笑,让他自己去收拾整理,说自己累死了不想动,说你要跟我说什么事,说如果不是我想知道的那件事你还不如不说。
一年未见,彩虹和建国之间并没有多少陌生感,即便一直没有联系。当然,他俩之间的关系其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建国说先吃饭,吃完后再说。
于是俩人坐到餐桌上,彩虹下午做了四菜一汤,精致而简单,她对建国没有特别的热情意味,事实上他俩之间在多年前已经划上句号,谁也不欠谁,谁离了谁也过得很好。
除了建国有一件至今不肯说出的秘密,否则彩虹也不至于每年来一次广州,眼巴巴的等着那个谜底。只是,按照当初的协议,建国不说,彩虹也不好强求。
吃完饭,收拾好厨房。建国递给彩虹一个帆布包装袋,里面有点沉,说背上吧,一会用得上。
“去哪?”彩虹有所期待,
“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这么多年了,我带你去见见吧,”建国扫了一眼电视柜上那张叠得整齐的画,拿好包拿好车钥匙,转身走出门。
“彩虹,你看到那张画了?是他画的,”建国边开车,边轻轻的说,“我前几周记错你来的时间,拿过来给你看发现你不在,便贴在你门上,”
“是个男孩,很健康,前段时间我跟太太有次争吵不小心被他听到他不是我太太生的,暂时接受不了,在闹情绪。而且到处在找妈妈。”
彩虹咬紧嘴唇,说不出一句话,该来的还是会来。
“当年我和我太太找你代孕,就是信得过你的人品,觉得你不会纠缠不放,而且按照协议,我们也支付你大学的全部学费,也送了你这套房子。我们对你的要求,只是你不要找孩子。”
“如果我说我不要房子,我想要孩子呢?”彩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那你得想想吉龙,他对你多好,你还要想想家里的孩子,再说,你要回孩子,你带他去哪生活?”
建国劝她。
“当初我们真认为吉龙能给你很好的生活才介绍他认识你的,事实上你跟他也过得不错。我也理解你想孩子,怀胎十月,没见过一面。但是你要理解我啊,为了避免跟你见面,我再未回过刘侨乡。”
彩虹不说话。
车在越秀公园门口停下,
“你背的那个东西是高倍望远镜,我太太你也认识,一会你离远一点看看孩子吧,如果你不顾后果要认回孩子,我们面临的可能是打官司,而且可能会伤害到孩子,他今天八岁了,很多东西自己能分辨,希望你冷静的想想。”
“时光不能倒流,因为你嫁到我那个村,我总不能躲你一辈子,对了,我们找了另外一个女孩帮忙又生了个女孩,我们很爱他们俩兄妹,你放心好了。”
建国说完后就下了车。彩虹还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不说,打开车门,跟在建国的后面走进公园。
晚上的公园人不多,有些老人在跳舞,大部分人在沿湖散步。儿童游乐场旁边,家长三三两两在聊天,孩子们在玩滑梯吊单杆。
彩虹在离一段距离的时候,便不肯再往前走了。她看到了建国的太太在那些人群里聊天。
她取下背上的望远镜,戴上,又取下,又戴上,再取下。
终究,她没有对好焦距,没有再戴上。而是,转身走出了公园。
“宝贝,生日快乐!”她在心里对着那个远远的小背影说。
一个人在房间睡了一个星期,彩虹在26号坐高铁回了刘侨乡。
吉龙在等她,四岁的儿子在等她。
她跟吉龙说,广州也没什么好玩的,以后再去就带上他和儿子去,不过最好再也别去了。
最后一句话她声音很低。不过吉龙听到了,很是高兴
“彩虹,以后你想去哪我们都陪你。”
“好,以后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彩虹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
转身,泪流了一脸。
秘密一元小说训练营一86号会飞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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