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从大唐来（十二）

上文说道唐笑，卖身家丁求小财一注，没想到却有个杀星窜了出来，如今是小财变大财：

“疼，疼得慌，好疼啊！”这三句话翻来覆去自唐笑口中轮番播映，听得任大脸耳朵腻，脑门疼，疼得直想往地上砸几盏碗碟消消音，没见过这样的！

大夫揭开伤口旁的衣衫，他叫一下疼；大夫用手探一下伤口附近的情况，他嗷一嗓子疼；大夫说：“伤口有些深了，好在是外伤，开药内服外用，一个来月总也是能好的。”他更是连着喊疼。男子汉大丈夫，疼痛只当过眼云烟，有什么好叫的！出息！

任大脸脑门的青筋一根一根地朝外冒，远远瞧着整张脸再过会功夫都得憋红了不可。他越是冒火气，唐笑喊得越欢实。有什么呀？如今有吃有穿有住，还抓了一则凶犯！按师傅当年传授江湖行走法则，此等案犯最起码值二十两银子呢！今日来季府，果然是来对了呀，这笔买卖划算！

“任兄，我看唐兄弟的伤势得静养，不如就在我府里住着吧！”季公子谦和有礼。

“他那个伤，才一个刀把子进去，哪里用得着静养！想当年我们对上黄河三怪的时候，我身上中了四刀，不也是半个月就好了？哪里用得着那么久的时间？”任大脸看着唐笑就是不爽：“他该住住哪，大不了我给些银子雇人照顾就行了。季公子你大任在身，何必踩着浑水走。”

他话音未落，唐笑喊疼的声音此起彼伏起来。季公子微微一笑：“哎，唐兄弟武艺过人，还为你们衙门出力，更救你一命，这等恩惠可不能随便将就过去。你平素忙，衙门事多，大家兄弟，我替你照顾一个来月。别放在心上，都是小事，小事！”

他转向大夫：“还请多用好药，等下我请季山同先生回去抓药，一应开支送于本府即可。”

大夫诺诺应声，欲寻一处提笔开方子的地方。下人引去前厅，两人离去不提。屋内只余唐笑，季公子，任大脸三人。

此时已近中午，屋内亮堂，唐笑眼见着面前两人，实摸不着头脑，不懂为何这两人可以如此要好：一个聪慧灵敏，一个五大三粗。啧啧，任大脸这个呆货如何能抓得到那夜匪类！连好人坏人都不会分，真是何德何能做个捕头，又或者是官府的捕头都是如此三两水便晃荡晃荡。如拿书来比较，季公子可比诗经，任大脸便是那茅坑旁擦手的枝叶罢了。

“唐兄弟，安心休养，一切有我。”季公子不理两人眼神暗战，轻轻一拽任大脸：“先随我向林大人报备今日事，夜晚再来看望唐兄。”

任大脸被不高不兴地拽着走了，屋内顿然清净。唐笑停了呻吟，看了一眼左手桌上丰盛的饭菜，咽了一下口水，决定坐起身来，先把腹内打的鼓声给灭了。

嘴角轻嘶了几声，坐到桌前，伸手举筷，就先觉得爽。很轻，不似木筷，实木略带粗笨，摸起来光润许多。伸手再一夹菜，更是爽。黄瓜香脆，鸡蛋喷香，鸡肉嫩滑，小块小块，差点要被牙齿放过，直接划入嗓喉。“爽得要飞起来了！”唐笑边吃边笑，边笑边吃，如此吃上这一个多月也算人间乐事啊！只是可惜了，鬼老头走了，没办法一起吃了，只剩下一个鸡爷相依相伴。

所以人不能太想不开心的事情，唐笑想了一念师傅，这饭菜无论都看起来不香了。古人说食之如同嚼蜡，淡而无味，果然不假。

菜也不吃了，钻进被窝，把软和的缎面被子朝头上一遮，默默地一遍一遍数羊。师傅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睡觉，睡醒了，天大的事情都会没了。”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师傅喜欢烟，卷个烟叶子，点火，往嘴巴里送，猛地咂一下嘴，一树星的烟火......

六十六只羊，六十七只羊，六十八只羊，师傅喜欢吃肉，喜欢大口吃肉，特别是白肉，去皮片了肉，拿热水烫了，实实在在地咬上一口......

九十八只羊，九十九只羊，一百只羊，师傅喜欢星星，晚上都要站在院子里看好一会的星星，朝北望，叹口气，再望，叹口气，背着手回屋.....

|京兆邑|

气氛肃杀，晨时被唐笑抓住的壮汉被抹肩头拢二背地捆着，仍在堂下。他吃唐笑一击太重，爬不起身，只得趴着，直至瞪着。眼放厉光，不死不休的感觉。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林大人不做声，师爷朝前走了三步。

“我是你爷爷！”

“公堂之上，老实说得好，免得皮肉受苦。”

那壮汉闻言微微一笑：“这等鬼话你骗小孩子，不就是打板子，烙些什么，你来吧！爷爷我不怕你们这群狗官！来！”他咆哮了起来，声响如钟，炸得旁侧枣树上歇息的喜鹊赶忙地飞在天空，叽叽喳喳查验何方神圣。

“打板子？烙铁？那是寻常人的玩意，我们这里不流行。”师爷呵呵一乐，竖起手指：“你不说也行。这一道刑，我就先上蚂蚁上树。咱们看看谁耗得住。”他一摆手，来了三个捕头将壮汉下身衣物全部除光，大字型绑在梁柱上。一人携了小桶上前，味道十分香甜，拿小刷子把桶中之物刷在壮汉下身及双腿，细细密密，无一处疏漏。

那壮汉先是以为何等酷刑，闻那桶中之物却是香甜得很，却也不知对方打得什么主意，且只能等着看，反正酷刑等等均是历练过的，没什么，牙关紧咬便是活路一条一条，公公会来救我的！

第二个捕头上前，也带着手中小桶和几根长棍。他把小桶往壮汉身下一放，长棍一侧绑在他的腿上，另一侧则插入桶中。壮汉低头一瞧，哪里是什么吓人的玩意，分明是一桶蚂蚁而已。

师爷对林大人：“用刑需要会功夫，我包他一个时辰必定交出杀人真凶。大人还请回内堂休息，用刑期间，难免哀嚎声声，颇为扫兴！”

林大人依言而行，携数位文官进书房商议政务。只见师爷拎把凳子，重重砸在地上，卷起袖子，露出猛虎细嗅蔷薇样，微笑：“受不住你就喊声，我等着。”

壮汉心头冷笑，小小蚂蚁能奈我何？你可别让公公抓住了把柄，否则闭门抄家就是你们林家的命！嘴角挂着冷笑，傲视众人，眼皮上翻，白眼十足。

可是，很快他就傲不出来了。先是一条一条地痒，在是一块一块地痒，这痒难忍：

好比你想拿个什么戳下去，把这痒狠狠地止了。想用木棒止痒，想蹭桌角，想蹭大树，想用水浇了....越是想，越止不住痒。顿然下半身的痒，从脚尖开始麻到了头顶，全身都痒起来，无一处不痒，再到后来，他便指望有谁能拿着把刀把全身上下的皮都能给片了去，才能好生止住痒。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招我招！我招！我招！我招啊！”凄凉惨烈之声，两柱香的功夫响彻京兆邑的上空。林大人于书房也听见，叹了一声：“此法果然不见血，却当真有用。”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众人纷纷言道。

不一会的功夫，师爷脚步轻松，拎着供状行来。“大人，那壮汉已然招出，供状在此。”低头俯首，送上卷轴。

众人皆屏气凝神，林大人一手接过，展开。读罢，愣瞪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