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会龙庄外蛟龙会,双凤邑里凤求凰(一)
东边,乌江绕山而行,北面,巴山一夫当关。西边,是雪域高原。南面,有滇黔险隘。若是置身苍穹,睥睨天下,那大娄山系的几条山脉,几个深涧与其周遭相较,便算不得什么,皆如几条小垄,几缕青烟。可若真正置身其中,那几条小垄,却各个危峰兀立,刀削剑裁,其险若朝天利刃,锐无可匹;立于一峰,眺而望远,可见重峦叠嶂,群山延绵,其势奇伟,似九州之纸镇,稳固厚土,交通天地。
几山是大娄山中的一脉,就这一脉,已是钟灵毓秀,藏纳千秋。
望乡台在这一脉。
会龙庄在这一脉。
如今,大半个江湖皆在这一脉。
离望乡台英雄大会,还有十天。
距会龙庄五十里处,有村名为“双胞胎”。
一个老媪,一个 “老头”,相继下马,并列前行。
“老头儿,可还记得爹娘的样子?”老媪在一株紫荆树下驻足。
“记不真切,不过记得他带着我们种下这棵树时的背影,还有那句话。”老头儿,抬头望着这株花肥叶瘦的紫荆,遥想五十年前的那个背影,还有那 句:
“三荆欢同株,四鸟悲异林”。(寓意兄弟手足和睦为尚)
一株紫荆三年成型,十年为贵,而这五十年的紫荆早已 “成精”,紫红的花头紧裹着枝条,在晌午的日头下,庞大的树冠像是被枝条点燃,烧起一团浓烈的花火。
与这浓艳的紫荆相比,后面那扇柴门,就显的格外粗陋。柴门之后,是一个荒废经年的院落,无人料理,只有四月的草疯长。
“这双胞胎村看来没有几户人家了。”老媪环视这个片“荒园”。
“姐,等事办完了,不如我们就住下,也算落叶归根。”老头儿望着老媪。
“房子是该修修了,那次地震后,恐怕断了不少椽瓴。”老媪将马拴在紫荆树上,步向柴扉。
一匹黑色的马,鬃毛凌冽发亮,它叫乌尾。
一匹红棕的马,通体如焰,它是红线的仔,叫红涟。
两匹马在紫荆花下相依而立。
距离会龙庄七十里处,一山庙前。
红须男子,锦衣玉带,高冠束发,一马当先。
身后紧随的十来骑,各个人高马大,精气饱满。他们身后更是近百门人的马队,其人皆负紫色旗招,上书“灵秀山”三个大字。声势浩大,响彻天地。
前面的几骑当中,一个男子腰挂绿鞘刀,身形挺拔,目光炯炯。行至一处,忽然驻马,抬起右臂。
有一翼盘旋而至,最后落于那右臂。
男子驱马前驰。
“盟主,前哨谍报,第一批人已至会龙庄两日,相距五里,围而不攻,庄内无应对。”绿刀男俯首抱拳。
“那小子到哪里了?”红须并未回头,眼神定在那座山庙上。
“已去过‘洞天福地’,或许也见了无关先生,现在正向山上赶来。”
“天龙,你说‘灵秀十二座’中有几人能胜过他?”红须回头看着被唤作天龙的男子。
“不出三人。”绿鞘回道。
“哼,只是十刀而已。你就如此高看?”红须挑了挑眉,不等绿鞘回话,右手抬起马鞭,指向身前那座山庙,“斩尽佛头破金身!”
言尽,那红须又是挥鞭驱驰。
不久,其身后便烟尘滚滚,除却浩荡的奔马飞尘,多半是来自那无名小庙。
多年前,有寺庙出真龙,多年后有和尚篡庙堂。
似乎如今的天下皆系于佛陀。
而他,偏偏不信佛,且要做一个终生捣佛者。
距会龙庄三十里处,一水边。
他解下月如,放在一侧,就地躺下。
自那日分别,他便一路北归,想着那句 ‘绕的千山万水尽,不如源头随水行。’
这个徐老头,看着是个直爽人,谁知说的话却全是水分。本以为这次是正解了。谁知又被“耍了”。
嘴里叼着的那颗草不知不觉的被越嚼越短。索性没有被完全吃掉,正要起身到河边漱个口。
忽然,几只羽箭破空而来,只闻得咧咧风声,却已来不及起身,他顺势打了几个滚,才过之地,瞬间钉入几枚飞箭。
一女子慌张跑来,奔向水边,眼看就要跳入湖中。
几枚飞箭却钉在她脚前,女子无法再进寸步。
随后一标鲜衣怒马,提弓而至。
“看你还往哪儿跑?”一个玉面少年哂笑着,骑马缓至。身后的几骑也纷纷而来。
女孩儿,浑身颤栗的越发厉害,不仅是因为害怕,也因为止不住的愤怒和体力的不支。
她慢慢转过身,凌乱的发丝毫无章法,一脸的红装被眼泪洗花。浅粉色的绸缎裹着一个紧俏有致的身段儿。且不说那大花脸,光看这身段,和装束便叫多数男人多看几眼。
“大哥,我这就给您抗上马。”说着,一个油头肥脑的矮胖子,跳下马,迎着那姑娘走去。
“滚开,大哥还没碰,你小子就想着占便宜,滚一边儿。”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伸手朝那矮胖子的后脑勺抽取。接着转头道,
“大哥,硬的完了,该玩些‘软的了’。”说完,嘴角画起了弧。
“冬瓜,你的脑子都长哪儿了?”说着,那玉面少年人,一步跨下,正好踩在那早已跪在地上的“冬瓜”的头上。
笑盈盈的走向女子。
箭,是白羽点赤的响尾箭,箭头是三棱开刃的“回钩”,不仅坚硬锋锐,入肉后更是“不死不休”,即便不丢性命也要去半斤肉。
如此腥辣的武器,在江湖难以遇到。能使此物者,不是朝廷权臣,便是边疆鸿门,绝非寻常之辈。
“姑娘何必躲藏,本公子看你是遭难遇险,才有心怜惜,何故你不解风情,如此待我?”说着,他便伸手去挽那女子。
“叟”一声破风之音。一枚羽箭已入肉三分。
“世间总有瞎子,而我总能遇到,今天还遇到不少。”俞赋提起月如,摇着头朝自己的马匹走去。
“给我拦住他,”那玉面少年,近乎咆哮“我要他的人头。”
女子满脸惊讶之色,像是获救的欣喜,也像不识杀戮的震惊。
“何必演的那么卖力,想要打探我,尽管让她跟着就是,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俞赋解开缰绳,就要上马。
一彪人马早已将其围住,只是听了这句话,各自都互递眼色,是疑惑不解,更是莫名其妙。
“看来连你们都不知真假。演的真是认真,本该多配合下的,可惜,真可惜。”俞赋第二次摇着头。
他还是克制了,仅出一刀而已,却仍有三人一命呜呼,剩下的也就识趣多了,主动的让出了一个豁子。
一马飞驰而过,马上人轻笑,“没人是瞎子,原来你们不是,我当然也不是。”
湖边的男子瞪大眼睛,呆望着一骑飞过,甚至忘了手里钉入的那节羽箭。
湖边的女子则是暗咬红唇怒目相对,且伸出那玉手在那节羽箭上用力一拨。
面对他撕心裂肺、哭天抢地的状态。她只是冷笑道,
“废物,这都能让他给溜了,可惜了那把‘月如’,不知何时才能拿到。还有那个男的……”她忽然语休,
“姑奶奶,我真是尽力了,为此还搭上一只手,三条人命。谁知道那小子如此机敏,身手也如此了得。”男子脸色渐白,痛苦道。
“一定是你哪里不妥,才漏了马脚。赵志高,你给我记着,今天你又欠我一笔。”说着,女子走向湖边,掬水浣面。
男子不言不语,满头的大汗,满手的鲜血,刚还觉得是天大的委屈,可看到湖边那道靓丽的身影,嘴角又不自主的勾起。
“朱琼,为你,死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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