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6）

 

 

很多人管我叫老师。

我确实做过一段小学和初中教师。不过，那是上个世纪1985年代以前的事了。只有知道这段亲历的熟人（他们或学生或当年的同事）叫我某老师，自己听了才感觉亲切，实在，到位，舒服。

一般情况下，听人家叫我老师，尤其朋友圈里，各种笔会聚会场合，自己的感觉就怪了起来，以为对方是在客套，一定程度地，保持距离。打个比方说，跟现在马路上问路，遇见某男而开口必叫“师傅”，是一个意思。

我读过5年小学、4年中学，上过2年中专，在吉林四平师院（现今名为吉林师范大学）进修过一年，这是自己一直看中的学历。至于在职函授，以及各种名堂的培训，虽然参加了，但很难和这种在校学习相比。个中因由，于今想来，恐怕就是在校学习的那种环境和氛围，特别是走出校门几十年后，仍在心心念念的老师们。

新年开笔，就写写我的老师吧。

6、周老师

学校要召开学习毛主席著作讲用会。各年级先在本班开会，发现选拔发言人。

二年五班的选拔会，是在夏日的一个午后开始的。

身穿白衬衫黑裙子，脚穿黑袜子灰塑料凉鞋的周老师，夹着教案走进教室。

她不像有的老师那样，低头直接走到讲台上。

而是站在门口，环视一下后，才走到讲台上。

于是，这一幕，就在我的记忆里定格了。

很多年后，读师范，学教育心理学，才明白周老师这个环视作用和效果，其实是一种对学生的心理暗示。

说白了，是在静场。

此处无声胜有声。科班出身的周老师用这个环视，不言自威地，告诉同学们，我来了，不要说话了，要上课了。

果然，刚才还有些闹哄的教室，一瞬间，静了下来。

没说学校要召开大会的事情，也没说班里现在开的是选拔会，同学们都好好表现下。

而是看着我们，说道：

讲课之前，我们先开个会，请同学们讲讲自己的故事。

大家不要为难啊。这个故事不是别人的故事，是同学们你自己的故事。

什么自己的故事呢，就是你自己做过的事情，当然，都是好的事情，有意义的事情。

把这样的事情讲出来，给老师和同学们听听，让老师和同学们看看谁讲得最好。

同学们讲一件事情行，能讲两件以上的事情就更好了。

下面，给时间自己先想下，想好了，请举手！

小胖脸蔡同学最先举手。

周老师微微一笑，鼓励地说道：好，你先讲，请到前面讲台上，面向同学讲你的故事。大家鼓掌欢迎！

都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座位站起来后，还要到前面的讲台上去。

我暗自庆幸自己没像小胖脸蔡同学那样抢先举手。你看他一点准备都没有，犹豫了下，经周老师再次提醒，才羞答答地，走到前面去。

而且身子在第一排课桌角那里刮碰了下。木头桌子在水泥地面划碰，听得人万分惊心。

满脸通红的他，慌慌张张地，讲了一件事情：

有一天，妈妈病了。爸爸没在家。妈妈叫他和弟弟妹妹去买药，谁都不愿意去，他去了。妈妈吃了他买的药，病就好了。

蔡同学讲完了。周老师表扬他讲得好，做得也好，给同学们带了个好头。这么给同学讲就行。下一个谁讲呢？

这样的事情啊，我对自己说，我也会讲啊。

看看周围，不少同学都举手了。我也举起手来。

手放下。

周老师没叫我，而是叫去另一个同学。这个同学吸取了蔡同学的经验，身子没刮碰桌子角。但是，他讲的内容，跟蔡同学讲的大同小异，只是把我妈妈变成了我爸爸。他讲完以后，周老师提醒下面再讲不要重复。

不刮碰桌子角。不重复别的同学讲的。再看周围，举手的同学就少了。这回我举手，周老师叫我了。

站在讲台上，虽然紧张，但发现说了两句话之后，就不咋紧张了。

讲了两件事情。

一件事情是，放学回家的路上，帮助一个老大爷推车。老大爷拉车很吃力。另一件事情是，有一回跟同学打架，后来不打了，不是自己打不过了，是忽然想起毛主席说过要团结的话。

我的故事讲完了，得到周老师的称赞。

第二天中午，放学的时候，周老师叫我跟她走。她要领着我去她家。

周老师家离学校很近。

从校门出来向西走，遇路口再折向南走，看见几间平砖房，房屋起脊，房顶扣着灰瓦。老师的家，就住在这里。

刚下过一场小雨，土路无尘。

爬满板杖子的豆角花，开得寂寞，又很热闹。（待续）

2019年1月8日星期二 写在长春于家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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