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格》| 太渴望得到你的爱了，所以我扮演小丑取悦你

《人间失格》太宰治 著

读初中时，有一个女朋友，从她记事起，父母就感情不合，经常吵架打架。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偷哭，哭完了，抹干眼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嘻嘻地给爸爸讲笑话，跟妈妈撒娇说肚子饿。她看上去总是那么阳光、那么快乐，像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似的。

在学校里，她是班长，做派爽朗，从来不怕出丑，甚至有时候故意用丑事博大家开心，她还经常自掏腰包请女同学们吃糖、吃零食。中考，她考上了重点高中，班主任又开心又不舍得，说她是自己教书以来最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可惜后来，她一直不够顺利。大学毕业之后，男友回到出生城市，把她甩了，父母从打架上升到离婚、争财产，她找了几份工作都不如意。

我知道，如果要比惨，她经历的这些或许真的称不上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所以，她真正的问题是，绷不住了，她的讨好型人格把她逼到了情绪的临界点。

因为一点小事，她跟所有朋友大吵一架，说尽了恶言恶语，是我们认识她以来情绪最失控的一次。

接着，她停用社交账号，删除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换了电话卡，从此不知去向。两年了，我和所有朋友都不知道她的消息。

《人间失格》里的主人公叶藏，以及作者太宰治，以及我的这位初中女朋友，他们是同一类人，明明懦弱敏感，内心充满了恐惧，却扮演小丑来取悦这个世界。

小说开篇就讲了叶藏如何讨好家人，甚至男佣、女佣们：

小学、中学时，每次一回到家中，大人们总会七嘴八舌地问我：“肚子饿了吧？”“记得我们小时候从学校回来后，总是特别饿。”“吃点甜纳豆吧？还有蛋糕和面包。”于是，我就发挥喜欢讨好人的天性，嘴里说着“我肚子饿了”，一边抓起十颗甜纳豆送进嘴里

看看小时候与家人们合照，其他人都是一副很庄重的表情，唯独我必然是拧巴着脸怪笑

我还把男女用人召集到房间里，让一个男佣胡乱敲打着钢琴键，我伴随着那乱弹的调子，给他们表演印第安舞蹈，逗他们大笑。

而事实上，他的真实心理是这样：

从小时候开始，就连对于我的家人，我也完全不明白他们有着什么痛苦，整天在思考什么，只是觉得恐惧，无法忍耐这种难堪，以至于小小年纪就变成了搞笑高手。

我表现上虽然总是对别人笑脸相迎，实际上却是在心里拼尽全力，仿佛成败在此一举般汗流浃背地为他们服务。

后来，他在学校里也是通过耍活宝成为受欢迎的学生；高中时代，认识了酒肉朋友，从此逃学、抽烟、酗酒、嫖妓；一夜情的女人常子要自杀，他也跟着一起跳海殉情，结果被人救了，并以“协助自杀罪”被警局拘留。

然后生活突然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的纯真照亮了，良子那种对他人的信赖之心，犹如瀑布一样让叶藏感到神情气爽。他们结婚了，却引来一个巨大的悲剧，他近乎亲眼目睹了妻子被人奸污，于是生活在他眼里彻底变成了一滩污水。他开始放纵，买春、自杀、沉湎药物，最终被送进疯人院。

“生而为人，对不起”是总结《人间失格》最准确的一句话。因为得不到社会的认同，感觉已经失去了做人的资格。作者太宰治自杀前写的这最后一部小说，是半自传体，父亲严厉，母亲体弱多病导致母爱缺失，造成了他纤细而敏感的个性。他生活放浪不羁，一生四次自杀未遂，最终，于1948年6月13日深夜，与崇拜他的女读者一起投水自尽，结束了年仅三十九岁灿烂多感而又凄美悲凉的一生。

其实我们每个人身上，都会有那么一部分讨好型人格，尤其在长大以后，与人交往时，会为了被接受、被认同而做出取悦他人的行为。

这种看似主动的对外联系，其实形同把真实的自我隔绝在世界之外，以保护自我的完整性。但一旦发现扮演小丑没有得到爱和认同，就会滑落到社会边缘。

尽量真实地活着吧，不必争取所有人的喜欢，不必拼命把一切都抓在手里。敞开心扉，说想说的话，虽然会被别人误解、中伤，但也会迎来温暖和爱。

人之为人，有局限，有力所不能及，有瓶颈期的困境，有反转不了的失败，体肤受尽折磨，但我希望我们的内心里，永远“是一个天使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