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我国古代历史诗词,首先必然是唐诗宋词,然而在这条璀璨光辉的诗词星河中,有颗并不太起眼的星星,叫宋诗,读来却甚是有味,读毕冥想细品,更有人间清欢之味,如饮清茶,回味甘甜,我甚是喜欢。
床头有本钱钟书先生所作的《宋诗选注》,是我某日在新华书店偶然发现所得,读来有趣。想必钱钟书先生也是喜读宋诗,为宋诗的独特魅力所吸引,才收集注释成册,而得此一书。
宋诗大多描写山间野趣,多是田间生活、农家秩事,饶有一番趣味。若说唐诗宋词是奇峰峻岭、川流江河,则宋诗是童年乡下的小溪池塘,令你读完忆起的是童年在乡下度过的日子,那样亲切,如沐清风,回忆里满是暖暖的乡愁。
赵师秀《约客》: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读来就能感受作者非常悠闲适宜的村居生活意境。四月的黄梅成熟季节,经常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不大不小,不慌不慢,落在每家的屋檐瓦片上,在檐下织成一张薄如轻纱的雨帘,摆张木椅,哪也不去,就在屋前观雨,一坐半晌,捧本闲书,读倦就闭目养神,静听山雨沙沙和鸣,渺茫而空灵。心弦和这自然在同一个频率上,即可听见树木、花草在雨中的对话,听见它们在雨中舒卷的欢喜、抽芽的努力、花开的幸福。静,细听。
雨过之后的傍晚,清风拂面,带着水润的清凉,叫你不觉周身舒适。饭后出去走走,沿着田间小径,雨露沾衣,亲昵着你的衣襟、肌肤,叫你欢喜。青草翠绿,精神抖擞,池塘涨满了水,在夜幕刚落的薄薄的暗里,还反映着一些暗绿的水色光泽,而青蛙的叫声,却是此起彼伏,似乎是听着谁的号令,一阵声初歇,则一阵声起,欢快闹腾,绵绵不绝,大概几里之外都能听着吧。想想如果没有这不停歇的蛙鸣之声,四月的夜晚想必是多了几分寂寞的。
这样的情景,只要是在农村乡下生活过的人,都有些经验,大城市的孩子则是不明所以了。它让你想起了雨后的初夏之夜的情形,满满都是回忆,让人遥想童年的故乡。而我更喜欢的是后一句: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客人可能因为雨后溪水高涨,夜晚行路不便,因此不来赴约了,主人心里略有些空落,然而并无惆怅落寞,手上执着棋子轻敲着石棋盘,叮叮细响,声声脆脆。水乳之色的月光朦朦胧胧,落在花间,落在石盘上,落在手心上,如同一层空朦渺袅的薄雾。夜过半了,燃过的灯花寂静无声落在棋盘边,主人看着灯花的形状,自由自在地任思绪飘忽冥想,因为闲适,并无其他事情要做,所以主人独享着这无边月色,独享着雨后的初夏夜晚,寂静而清欢。
这是一种非常悠闲的生活状态,也是很多人羡慕和向往的生活状态,在这首诗里,与你遇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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