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秀芝生了，你看看。”大海抱着女儿兴奋地让妈妈看。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女孩儿。”大海依然抑制不住满脸的兴奋，当爸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丫头片子让我看啥？赔钱货。”大海妈满脸厌恶，好像这个女孩不吉利，会给她带来灾难，她拼命地往一边躲闪。
大海讨了个没趣，独自抱着孩子回自己屋了。
一会儿，大海娘在院子里喊：“秀芝，别躺着，去给猪打草去。”
大海从屋里出来，看着母亲，既生气又祈求地说：“妈，她刚生了孩子，身体虚弱，让她休息。需要做什么让我来。”
“呀嗬，生个赔钱货还有功了，不行，就让她去。”
秀芝从屋里出来，挎着篮子拿着镰刀，往外走了。她有气无力，身子下边还在滴血，大海妈视而不见。
秀芝打草回来，还没有来的及洗手，大海妈又说：“把草拌上麦糠喂猪去。”屋里传来婴儿的哭声，秀芝急忙往屋里去，给孩子喂奶。
大海妈又在院子里喊：“喂一个赔钱货还不如喂猪，猪卖了还是现钱，她值几个钱？”
大海实在听不下去了，站在院子里，用央求的语气对老妈说：“妈，她好歹是你的孙女，你不喜欢她可以，咱不能说连头猪都不行吧。猪再好，她会喊你奶奶吗？”
“亏你有脸，还护着她们，老祖宗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大海妈满脸鄙夷不耐烦地说。
大海知道自己的老妈，也不想和她理论。他回到屋里，劝秀芝忍耐。秀芝也知道老公的难处，也不想让老公心里难过，好歹老公是个好人，她也知足了。
别人坐月子都是好吃好喝好睡，一个月子下来胖一二十斤。秀芝倒好，婆婆是妖孽级的人物，她能给秀芝找出各种各样的活儿，让秀芝像陀螺一样忙。秀芝忙家务忙孩子，没有鸡蛋没有肉，婆婆丫头片子赔钱货地骂，秀芝常常以泪洗面，吃不好睡不好，一个月下来，瘦了三十斤，眼睛也哭得模糊了。孩子也跟着受罪，由于母亲心情不好，早早没奶吃了。
上天总是捉弄人，半年后，大海的弟弟小海的媳妇也生了，是个男孩儿。
大海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今天给小海媳妇做红烧肉，明天给小海媳妇做油爆虾。小海的媳妇上厕所，大海妈赶紧拦住，笑着说：“月子里人娇贵，不能着凉，我去给你拿尿盆。”孩子还没哭一声，她就赶忙跑过去，一边给孩子换尿布，一边问孩子是否饿了。小海媳妇因为生了儿子成了太上皇，公公婆婆全围着她转。
同在一个屋檐下，秀芝和大海实在受不了了。大海看到邻居张斌家有余房，就租了人家的房子，带着秀芝和女儿出去住了。
大海妈笑着说：“走了好，走了好，我正愁怎么把两套房子全给了小海呢！”
大海没有说话，他想，房子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
后来，秀芝被确诊胃癌。为了给秀芝治病，大海只能央求母亲，把自己那套房子卖了，给秀芝治病。大海妈生气地说：“生了个赔钱货，又得了这种病，还能生出啥？死了拉倒。”
大海的妹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帮着大哥说话：“妈，生孩子生啥，那是大哥说了算还是大嫂说了算，不就是生了个女儿，女孩儿咋了？生个女孩儿就得死？”
“赔钱货！你也是一个赔钱货！我还没说你，你自己就不知道老几了，哪儿有你说话的份！滚！”
大海的妹子实在无语，气呼呼地回婆家了。就因为大海的妹子立场不稳，胳膊腿往外拐，大海妈看到她就骂骂咧咧的。大海的妹子几乎不来了。
由于没钱，不能马上手术，秀芝带着病含着恨离开了。
大海妈看到别人纷纷在城里买房，她也眼红了。她把自己所有的积蓄拿出来，交了首付，让小孩夫妇还房贷，房产证上是孙子的名字。
后来，大海妈和小海一家进城入住了。大海带着女儿回自己家入住了。
十年后，大海妈和别人跳广场舞，跳着跳着，忽然晕倒了。赶紧叫来急救车，把她送到医院，突发脑溢血，算是捡了一条命，不过瘫痪了。
小海夫妇挠头了，觉得一个人照顾太吃亏了，必须把老娘送回老家，所有兄妹，谁也别想躲清闲。
小海开着车，来到大哥家，在外面叫门。大海坚决不开门。他说：“我放你进来，我对不起我死去的老婆。当初你是怎样对待她的，如果不是你月子里折磨她，整天骂她，她能生病？生了病，你不让卖房子，没钱救她，她死得好惨呀！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女儿。”大海数落着，呜呜地哭了。
街坊邻居过来了，都知道大海妈的往事，谁也不好意思劝大海，都站在一边看热闹。
不知是谁说了句：“他家的事，让调解官都调解不了。”
这句话还真管用，小海拿起手机查了一下调解员的电话，直接请调解员出面协调。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调解员来了。大海也开了门，大海把往事诉说了一遍。调解员问大海妈是否属实，大海妈只是摇头，不承认。只是含含糊糊地说：“我忘了。”
调解员又联系了大海的妹妹，问大海的话是否当真。大海的妹妹承认是真的。
大海妈口齿不清地说：“原谅我，原谅我。”
看到这种情况，调解员只能劝大海忘记过去，放下心结，照顾老娘。
在众人的劝解下，大海把母亲接到家里，兄妹三人轮流伺候老娘。
大海如今的女儿小慧已经大学毕业，在市人民医院工作。她在学校里学的是针灸，她下班后就给奶奶针灸，热敷，奶奶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后来慢慢地能下地走了。
小海的儿子宇航忙着恋爱，根本不着家，别说伺候奶奶了。偶尔在家看到奶奶流口水，他都躲得远远的。
一年后，大海妈基本恢复正常了。这次变故，她头脑清醒了不少，她不再骂小慧是赔钱货了。她也后悔过去的做法，她觉得趁着自己还活着，赶紧弥补自己的过错。
她把大海、小海聚在一起，也把村支书请了过来，她要把自己的房产重新分配。
家里的两套房子已经全部给了小海，要小孩把其中的一套再过户给大海。城里的那套房子，大海妈交了首付，小海要补偿大海十五万。
可惜，大海妈醒悟地太迟了，不知道秀芝能否原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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