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她心情极度不好。在街上徘徊良久,最终随便走进一家小吃店。
柜台上坐着的女人,极力向她推荐桂花粥。女人仰着头,对她温和地笑着。“天冷,吃点热乎粥,心情也会好起来。”
心里有点抗拒,此时她根本不想吃任何东西,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进这家小吃店。女人不厌其烦地跟她说,“就吃点粥吧,别的不吃也行。吃点热粥,身上暖和,心里也会好起来。”架不住女人的热情,她勉强答应来一份桂花粥喝喝。
舀一勺粥,慢慢地送进嘴里。瞬间,嘴里弥散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粥顺着喉头滑进肚里,胃一瞬也似乎暖了起来。她低着头,一勺接一勺地把粥往嘴里送去。此时,这一碗桂花粥带给她最尘世的温暖。
不知怎的,她就想起了那一树一树的桂花。 深秋时节,成千上万的黄色小花朵像一群又一群热闹的小孩子挤满或大或小的桂花树。那浓郁的香气在午后的阳光里弥漫,又如同活泼的小孩子们在广大的原野上大声地吵闹、喧哗,处处彰显得都是旺盛,都是蓬勃。
花开的时节,婆婆会带她去摘桂花儿。婆婆站在梯子上,小心翼翼地一枝一枝地摘下桂花儿来。摘桂花是件细致的活,不能把花摘破了,也不能摘进枯枝烂叶。她常常笑婆婆迂,她们可以在地上铺上塑料薄膜,像打枣子那样用竹竿打下桂花来啊。婆婆回过头笑笑,真是个侉姑娘。摘桂花儿怎么能像打枣儿那样豪放粗鲁。多美的花,多香的花,我们得用心对待它们啊。
婆婆把刚摘下的桂花儿在清水里小心翼翼地过一下水,然后晾在大竹匾里。天井里的过堂风,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阴干那些花儿。婆婆弯着腰,轻轻地把那些花儿归拢在大竹匾的角落,再一点一点地拈起那些花儿慢慢地放进大口的玻璃瓶里。
她常常入神地看着婆婆做这些事,幼年的她不知道婆婆为何会如此耐心地去做这件事,她慢慢地把最后一口粥放进嘴里。她突然明白了婆婆。外公去世了几十年,婆婆含辛茹苦地把子女拉扯大。年纪大了的婆婆,全力以赴地做好每一件事,她用着属于她的方式热情地爱着生活啊。那她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生活呢?
她吃完最后一口粥。她走到柜台前,向那个女人说了声谢谢。是的,吃点热粥,身体暖了,心也会好起来。这世界还有桂花儿,还有热粥,她为什么不好好地爱自己,爱尘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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