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庄九夫人
上一章 西塘锦绣公子襄
第四十章 待价而沽求善贾
顾堂北街八百居水楼，是间位于泯河支流上的水房，便寓、便交际、便淫冶，因此房价也比水房周围的普通客栈，价钱要贵上好几倍，而夜宿者，皆视金钱如粪土，逍遥快活，毫无妄度之感。
这其中，画坊丝竹，往来穿梭，游荡其间，好不热闹，比之缘州买醉一归楼的门庭若市，车喧马龙，各有千秋，自是不可同语。
而水房之外，巧设露天舞台，围栏花架，竹帘垂幔，在这酷热炎炎的夏季夜晚，洗漱罢，着清凉衣衫，闲坐露台之上，品美酒佳肴，赏无边夜色，别是一番风味。
而两旁水楼里，微风清吹，女儿香更甚。各色或浓妆艳抹，或巧施粉黛，或天然不加修饰的女子，团扇轻绔，缓鬓倾髻，打闹调笑，娇媚迷人。
忆往年七夕之日，顾堂北街之女，挽臂携手，于水房外栏，相互攀看装饰奢华的灯船画舫。
曾有富贾，仍好事之人，合集小乌篷船数百十只，船上悬挂各色彩灯艳旗，让船首尾相接，若明珠相连，飘荡于水上，光亮如白昼，直至十余里。
舟中推杯助盏，管弦歌舞，喧嚣沸扬，极是繁华热闹。各种环肥燕瘦，盛装而饰的仕女们，依栏调笑，光色凌乱，耳目不能自主。如此热闹直至曲倦灯残，星星自散，方才各自停歇。
而此刻顾堂北街八百居水楼，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三年一度的“花榜”评选。
因请的此地最负盛名的戏台班子友情出演，故引得四方的百姓，扶老携幼，前来观看，以致于今晚，通往顾堂北街八百居水楼的路上，船只拥堵，水泄不通，与往日七夕盛况相比，有过之而无不足。
梦枷若所乘船只，陷于堵塞之中，许久不曾移动分毫。眼见月儿即将中悬，心中分外捉急，不得已施展轻功，借力各色游船画舫，飞往八百居水楼。
而水楼的露台上，高悬着四十八支镂金烛台，高烧的巨烛将四周照的通透明亮。露台上方是一紫色帘幕，下方只摆着一张青玉案桌椅，案上放着十余个做工精巧的玉盘，盘中放着约莫十一二种鲜艳怒放的花束。
露台四周站立着数十位手持刀剑斧钺，一身疾服劲装的好手。
台下，乌压压一片，船只画舫，人声鼎沸，每人旁边均放着一小篮，盛着青玉案玉盘里的各色花卉，而水楼两旁的两排包厢，有的窗户半开，纱帘轻垂，有的掩着门窗，从门窗缝中，透出丝丝屡屡摇曳不定的光线。
虽然看不清楚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但依稀能感觉到那些兴奋的、期盼的、玩味的目光。只因八百居水楼每年参榜的姑娘，或歌艺之绝，或姿容之美，从未让人失望过。
在嘈杂声里，众人眼前一花，一个浓妆艳抹、一派风流的半老徐娘，施施然地走上台来，泰然自若地坐在露台一旁。
此人正是鲜少露面的八百居水楼的老板娘风七娘。
“砰砰......啪啪......砰砰”。
几颗烟花在水楼顶部炸开，金色的烟花，如雨丝，如花瓣，纷然而落，煞是美丽炫目。
烟花声歇，一个高亢尖锐的男音喊了一声：“静。”
露台四周立刻鸦雀无声。
露台后面的围帘，“霍”的一声被从内部拉开，十名身披清凉羽衣的妙龄女子，逶迤而出，或着吴衣苏锦，或着民族服饰，或着异域盛装，每人身上均用同一花色装饰，无不明丽惊艳，婀娜多姿。
随着管弦丝竹，琵琶古筝，各种乐器响起，依次或长袖而舞，或展喉高歌，或深情吟诵，各施才华。
待各人表演罢，都依次而立于露台一旁，台下一片掌声雷动。
之前高亢的男音，再次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静。”
露台四周又一次静默无声。
风七娘轻揽团扇道：“各位尊贵的客人，下面将请出一位姑娘，不表演才艺，只凭美貌参选，相信在场的诸位，一定会非常感兴趣的。”
见下面人头攒动，一片哗然，风七娘微微而笑，继续道：“相信各位已经知道本楼的规矩，每种花儿代表一位参选的姑娘。观赏后，会报出每位姑娘对应的花名，到时烦请各位客人投出您所中意的今年花榜之花魁，届时会有本楼的小厮向各位收集花束作为评选依据，花多者登榜首，其余依次排名。”
风七娘说完，拍了拍手，台上深紫帷幕，倏然拉开，两名粗壮妇人扶着一个高挑的妙龄少女，坐在了场上刚刚放上来的一张椅子上，然后分一左一右，悄然站定。
台下四周瞬间再次寂静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少女身上。
那少女姿容决绝，一身淡蓝色的轻纱罗衣，清雅中透出华贵之气。脚上未穿鞋袜，赤裸的脚踝上戴了几条样式天然古朴，缀着红绿宝石和铃铛的脚链。双耳上戴上两只小巧别致的珍珠耳环，闪闪发光。而两只手腕上也戴着十几条同样缀着红绿宝石和铃铛的手链，稍一行动，便叮铛作响，甚是悦耳。
她显然是被人点了穴道，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好似刀板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台下众位看客，自有阅人无数者，可是一见这个少女，才知以前所见所感的美人是何等地庸脂俗粉，不堪一比。少女双目楚楚，目光含水，晶莹剔透，眼中既有愤恨又有一丝倔强，那种混杂了种种情绪的眼神，极是无助，看的台下众人，心生怜爱之情。
这时唱傩者正高声报着花名，每报一位便有女婢将对应花儿插于参选姑娘的发鬓之间。
当报到最后那位坐于椅子之上的少女：“步婉君，野雏菊。”时，台下诸人无不面面相觑。
之前大家仅仅只是惊呀于步婉君的美貌，现在更是惊诧于她的身世。这少女竟是显赫一时的西塘步府的长房千金小姐，对于长居此处的众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因为江南善产茶叶、丝绸、瓷器，西塘步府是经营此买卖首屈一指的大商之家，更是江南四大家族之一，台下众人，很多还是步府的佣户，见东家小姐在此烟花之地参选这毁誉参半的花魁之争，还被叫做不值一文的野雏菊，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各位尊贵的客人，请选出您们心中中意的花魁。”风四娘看着台下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语气轻快的道。
因着步婉君的美貌出身，自然是毫无疑问，登上花榜之首，成为本届的花魁。
待榜单公布，诸人自是品头论足一番，直叹今年果不虚行，真是惊喜连连，大开眼界。交头接耳，无不期盼接下来的内容。
之前高亢的男声再次喊了一声：“静。”
台下立刻又鸦雀无声，呼吸可闻。
“各位尊贵的客人，仍是老规矩，谁出价高，便可替各位美人儿赎身，抱得美人归。花魁底价八千两，榜眼五千两，探花三千两，其余皆是一千两起步，价高者得！”风四娘手持宫扇，柔柔款款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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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婉君命运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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