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五,吃过晚饭,照例拿起手机给爸爸打电话。很久没见到爸爸了,还是过年时回老家见的他。下午在朋友圈里看到一个美好的姑娘给她爸爸买了一个按摩椅,爸爸嗔怪她道:“你看你买的是个什么破烂玩意儿!”多么可爱的父女俩,看到心里好暖好暖。
我立即上京东看看,最普通的一万六七,其实我早已心里有数,曾经在候机的时候坐过机场的按摩椅。那个时候就想过啥时候给爸妈也买一个按摩椅,每天让他们躺上去,舒服半小时。我离他们远,一年回不了两次家,平时无法看到到他们。我以为最好的节奏是每个月回去看他们一次。他们不愿意跟女儿住在一起,说大城市里住着没有在自己家里舒坦。
我是真的想爸爸了,听到手机里他的声音我是高兴的,他语气里也有些开心。我是爸爸的开心果,我爸曾经说过,只要我一回家他就开心,哪一年如果我不在他身边过年,他就高兴不起来。我爸是把我当老朋友呢,什么都跟我聊。只要看到我,他连蹦带跳的,高兴的表情像个孩子。
我一高兴了就喜欢给爸爸买东西,每个节日两瓶红花郎十,过年两瓶茅台,或者看上一件帅气的衣服皮鞋礼帽,都想给爸爸买。我爸是个爱美之人,从年轻到老年,一生讲究的人。
村里跟爸爸差不多大老人有十几二十位,他们一辈子在村里生活着,爸爸是个慷慨大方极其善良的人。喜欢把我买给他的东西与人分享,他们的乡村哲学充满着朴素的温情和广阔。有好几位叔伯大爷都是光棍一人,从童年到老年,他们熟悉村子里的60年的变化,知道每一颗树的成长和消失,看着我们这些小娃从童年青年到中年。他们记得村里每一间屋子的变迁,从毛草屋土墙到砖头水泥青瓦房,再到二层小楼。
我家隔壁就住着一个七十多岁的尚河爷爷,他一辈子就一个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尚河爷爷的老娘还在,我喊她姑太奶奶。她没有牙齿,惦着一双小脚走路,像极了我的外婆,因为我的外婆也是三寸金莲走路。尚河跟老娘一起住了六十年,姑太奶奶去世后,他就一个人住在毛草屋里。屋子又矮又小又黑,我小时候不喜欢去他家,黑洞洞的感到有点害怕。尚河爷爷总是见到我就叫我:大小姐,你妈在门口喊你了。这是他跟我打招呼的方式,他是喜欢我们这些小孩的,即使我现在三十六岁了,每次回到老家,他见到我总是喊我:大小姐你回来啦?
说真的,每次看到他,我总是有点想哭,他一直佝偻着背,秃顶,没有头发,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像极了油画里的岁月山河老人。我看到他从村口的小店里买了一包三块钱的红梅香烟,一排类似于娃哈哈的乳酸菌饮料,四块钱,然并不是娃哈哈牌的,可能就是街边哪个小作坊的低劣仿冒三无产品。我看到村口的小店里有许多仿冒低劣的饮料乳制品奶制品零食,没有任何正规厂家的商标。有一次跟爸爸去赶集,爸爸渴了,我就去买了一瓶冰红茶,拿到手一看,并不是统一或者康师傅,而是一个瞎编的冰红茶,我找遍了货架,老板说没有,只有这种。再看看其他饮料也找不出一款放心喝的东西。爸爸催促着随便买一瓶。我买了那瓶假冒的冰红茶,直接想丢掉,爸爸却咕咚咚的喝下去。无法,我不能保证村里其他人能吃上用上跟我同等有质保的商品,但至少可以保证我的父母少受一点伤害。自此以后父母的副食品我都是京东自营直接给他们送到家。
再回头看到尚河爷爷这里,他的毛草屋已于前几年政府改造,给修了两间依然小得可怜的泥瓦房,政府计划是给六十岁以上的鳏寡孤独单身汉老人五保户修建住房。老爸说尚河原来的草屋地基就那么巴掌大一块,政府翻建也只是在原来地基上建房,不会给你扩大。我真是生气,这么低矮这么小咋个住人?就不能给改建得稍大一点稍高一点吗?这夏天怎么过,他又没有空调,好歹高大敞亮一点,让老人过得舒服一点。老爸摇摇头,这已经不错了,至少不会倒塌。
我竟没有话回答上来,尚河爷爷从麦地里背了一捆麦子回来,晒在门口跪在地上用手搓。我问河爷爷你咋不用连枷,他说大小姐我拍不动了,胳膊没力气翻不过来,老了真没用。一个越来越佝偻的背影在哪里自言自语,一辈子就在村前村后来来去去,眼里就那一块地一方池塘几棵树一间老屋,还有一条狗。
我每次回老家都去看他,跟他聊上几句,虽然我什么也帮不了他,他也不需要。但我回去跟他聊天是一种仪式,不管再过多少年回去,或许他不在了,我也会想他,他也知道我回去必定会去看他,这就足够,尚河爷爷也是我的朋友,就如老爸一样。
孤独并没有关系,心里有在乎的人,有牵挂想念他的朋友,聊聊天,经常回去看看他们。就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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