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该去发传单

    前几天有学妹问我，学姐，我大一课比较少，想参加社团活动，又想利用课余时间赚点钱，你说我该选择其中一个，还是两者兼顾呢？如果去兼职，你可以推荐几个吗？我问她，你觉得自己可以做哪种兼职。小学妹犹豫了半天，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自己高中知识没学得扎实，家教估计只可以教小学三年级以下，还不包括奥数。我也没有其他技能和特长。做礼仪、模特我既没有身材也没有脸蛋，估计只能发发传单。我接着问她，那你觉得发传单有意义吗？小学妹皱着眉头，一脸“不帮忙问这么多你烦不烦的表情”提高了音量说，可我只能做这个啊。

   看着眼前的小学妹，我怒其不争，而四年前的我却比这个小学妹还要认命。

    四年前，因为看清了学生会的明争暗斗，我开始在校外打工赚钱。那时候美其名曰增加阅历，其实是真的缺钱。2012年冬天，我在出租屋冻得瑟瑟发抖，房东敲门收电费，那月202.5的水电费平摊到每个人是67.5，而我身上只有20块钱。我躲在屋里关着灯不敢出声，黑暗中翻着群里的兼职消息，接了一个不知靠不靠谱的槟榔派发，就急匆匆赶去指定地点。那天我们跟着车跑了大半个城区，到了茶馆、酒楼，甚至是酒吧，就被催促下车派发槟榔，酒吧里喝多了的男人拉住我，我惊恐无措。回到出租屋将近夜里十二点钟，兴冲冲地敲开房东的门塞给他67.5，给男朋友打电话说自己今天赚的钱交了电费还剩十几块。

    后来，随着兼职频率和种类的增加，学校里大大小小的咖啡馆、餐馆、宾馆老板都会不定时打电话让我张贴和派发传单，校外的企业、单位、公司也经常找我去促销新品或客串客服，忙的时候一天三份兼职，饭都顾不上吃，累的回到家里澡都不想洗，倒头就睡。可是这样过了半年，我发现自己还是没有一点积蓄，派单和促销的工作还只是六十块一天，男朋友越来越不屑于听我抱怨兼职过程的心酸，自己也因为长期风吹日晒皮肤粗糙黝黑，经常早起晚睡内分泌失调严重，跟男朋友和朋友相处减少感情逐渐淡薄。可是自己明明知道这些，却在每次拿到几百块工资的时候知足认命到足以模糊所有的抱怨和不如意。

  记得最后一次促销是大二期末，促销公司与开展促销活动的商场事前没有充分协商，那天夜里，我们所有的展销用具和产品都被商场扔到了垃圾处理厂。我跟一起促销的女孩子小瑞打电话向公司负责人反映这个事情，负责人冷冷地说，被扔了你们就要负责赔偿，除非找回来。我们去找商场经理询问东西的去处，却被指着鼻子骂了半个多小时。当时我还是个暴脾气，一次次想发作，都被小瑞一次次拉住，她不停说着近乎低贱的求情话语，我低着头，蓄着泪，情绪激动到浑身发抖，又茫然而不知所措。后来我们为了几百块的工资不被公司抵作赔偿款，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和大太阳，顶着辣眼睛呛鼻子的臭气，在偌大的垃圾处理厂翻捡了一个多小时，当我们终于拖出了沾满垃圾和灰尘的桌子和展台时，我看到小瑞背过身去拭掉了眼泪，我也悄悄地把泪滴到了脚边。

  那天回来之后，我疲惫地坐在房间里，想起了不怎么会自行车的自己硬着头皮去骑绑着广告牌的宣传车，每经过一个红绿灯，都吓出一手心的汗；想起了某个冬天的晚上，我背着几百张十几斤重的宣传卡片，弯了至少五百次腰将它们一张张塞进每一间女生宿舍，捶着腰休息时看到逛街回来的女孩们脸上刺目的欢喜；想起了站在街头发传单时有人莫名过来问“学生妹多少钱一晚”的惊慌；想起了胳膊因为过敏不停化脓用手帕绑好给别人倒饮料时的小心翼翼……那晚我洗了澡，好好地打扫了房间，拿出了放在柜子里的课外书，关了手机，睡了一年多以来的唯一一个好觉。

   其实，做最后一次促销的第二天，商场的一名工作人员问我是哪个学校的，认不认识可以做家教的同学时，我第一次没有把别人的号码留给那个阿姨，而是大大方方地推荐了自己，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在做家教的过程中，我课前都做好充分地准备，教授时做好积极地引导。本来觉得教授高二数理化对自己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认真坚持下来，真的发现自己学会了很多，成长了很多，也成全了一段美好的经历。

  也正是因为这段经历，我喜欢上了给别人讲解知识的感觉。后来，我在多家教育机构申请岗位并成功获得兼职机会，这让我能够向更多的孩子传授知识，并深切地感受到与孩子们相处的乐趣。

   我的存款还是不多，但我能够丰衣足食，能够给老妈买下几千块的智能手机，能够跟男朋友大大方方去中等偏上的餐厅……最重要的，是我找到了自己喜欢并擅长的事物，理解了自己努力工作的意义，绝不应该是几百块的回报，而是为了成全更好的自己。

  我们可能会为了心仪的裙子发一个周的传单，为了给女朋友惊喜在工厂昏天黑地一个月，为了轻薄长待机的电脑辛苦搬砖大半年……但这些刺激你对金钱渴望的事物，不应该成为你走出琐碎的羁绊，你所有的这些努力，也不应该成为你跳出平庸的枷锁。你努力的最终目的，绝不是为了当下的物欲和小满足，把自己放到更长更远的路上去，你终会知道自己渴望怎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