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成一棵树的模样

长成一棵树的模样

深秋之后是初冬，异木棉在一片萧瑟中依然怒放，寒风中不改初衷，治愈了多少黯然伤神的片刻。这一树花开，不管不顾地，像个任性的小孩一样，又那么可爱，那么纯真，不染一尘似的，站在水岸旁，站在斜阳里，等在你必经的路上。

亦有人唤她，美人。但我想，她会更倾向于“木棉”两个字，蓦然发现，发音时唇齿之间，有一种轻柔而温暖的感觉。像你置身于花树下，宛然那个白衣少年的情怀。或者，“美人”难免迟暮。但花木始终在生长，她没有老去，绽放或枯萎只是自然而然。

长成一棵树的模样

那是夏末秋初，我们在花树下留影，以为可以留存刹那烟火。逝水流年里，多少这样的定格一瞬成永恒。我亦算是多情的女子吧，一路行走，一路眷恋。但分明是什么也留不住。是谁说：美是无用的。但世人却总要以“有用”来作为评判标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美是无用之用，或者不那么功利却又那么必需。对我们的心灵或者灵魂来讲。正如蒋勋说：一个博士可能毫无美感，但一个不识字的农夫都可以过得很美，他看得到月光的美，看得到稻浪翻飞的美。也就是说，你感觉得到美，你看到了美，才会觉得这个世界值得深情地活下去。

一个人所能感悟和体察到的美，何尝不是在冥冥中指引着自己走向更深远更宏阔的道路呢？因为他听见了心里的声音。在四季的更迭变幻中，在晨曦在暮光里在夜深人寂的时候，我们总是倾心走向自己乐意抵达的方向且无悔无怨。

长成一棵树的模样

在厦门街角倏然遇见的树，那一刻站在隔着马路的另一侧，以怎样急切的心情去奔赴。秋天最美的时候，刚好也是你最美的时候，我来了。只为与你在人海里，遥遥相望，粲然一笑。你奔赴你的下一个季节，我走过我的似水流年。是为了什么事而去的城已然忘记，却在脑海里一次次翻阅和回味那一刻的画面和美好。

很多时候，美是这样的，既轻柔又顽固地占据了你内心深处的世界。尘世喧嚣，终究有太多的琐碎和不安，难免焦虑，彷徨失措。所幸还有星空的璀璨，还有那一树繁花锦簇，抚慰那个踽踽独行的浪子，继续未完的漫游之旅。不用回顾，无需刻意找寻，那一幕那棵树，它在，完好如初地保存在记忆深处。你深信，所有的遇见都牵引着你逢上更好的自己，那个越来越珍惜爱和美的自己。不是所有的缘分都是铁板钉钉言之确凿的事，倘若你淡漠疏离，也将擦肩而过。

想起《小团圆》里，九莉问燕山什么时候结婚燕山道已经结了婚了，“立刻像是有条河隔在他们中间汤汤流着。他脸色也有点变了。他也听见了那河水声。”至此，她已永远路过了三年前那个低声恳求“能不能今年再见你一面”的男人。

长成一棵树的模样

早些时候，你会介意在一段关系里自己是否付出更多，无论是强势还是卑微都让人不舒服。直到你更多地选择与草木相安的生活。你来不来，它在那里；你来不来，它想开花就开花。完全地成为它自己，多么自由自在的独处时光。秋天深处，隔了生病的几个星期，你本以为它早已凋谢，却不料你刚踏入桥头，一树树缤纷依然站在岸旁，的确是愉悦地相逢。尽管它不曾言语，却与你心意相通。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足矣。

漫漫长路，你应是自己最坚定最可靠的那个人。可以独自放歌，亦能一人独酌。倘若遇上温暖的人，有一个淡淡的故事，也无妨。或者一个人，也不觉得孤独。因为陪伴你的，还有很多的美，很多的芬芳，很多的姹紫嫣红。

“来生”两字，总是虚妄。但是，做一棵树的愿望却很简单很美好。去年经历台风肆虐的合欢树已然忘记了伤痛，而眼前的异木棉坚守自己的阵地，仍然为这平静女子的频频回首而动容，长成冬天里最美的树。只因她在树下，一次次地欲言又止，直到她安心离去。或其实，她也是那样的一棵树，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