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春(原创)
提起北宋名相寇准,想必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他在檀渊之盟中立下大功,使得北宋避免了覆灭。这样一个刚毅坚强的人,实则内心里藏着似水柔情。
1.
公元1004年秋,辽军大举进攻北宋,兵锋直抵黄河岸边的檀州城下,威胁宋的都城。北宋朝廷一片恐慌,有的大臣提议迁都避敌。宰相寇准坚主抵抗,要求皇帝亲征。宋真宗勉强来到檀州。宋军受到鼓舞,打退辽军。第二年,辽宋达成和议:辽撤兵,北宋答应给辽岁币。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檀渊之盟”。
作为檀渊退敌的决策者,寇准之胆识与气度绝非常人能比,其仁勇忠义亦盖过当时一众朝臣。宋太宗评价他“朕得寇凖,犹文皇之得魏徵也”,宋真宗说他“凖刚忿如昔”,按说这样一个刚直忠勇之人,其所作诗词亦应随其秉性,应该豪放雄壮为是,但诚如作家梅毅对他的评价“寇准乃‘真宰相’,有才有度,但其所作词却清丽柔美,意境纤丽,大不似其人风格”。空口无凭,有词为证:
《踏莎行·春暮》
春色将阑,莺声渐老,红英落尽青梅小。画堂人静雨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袅。
密约沉沉,离情杳杳,菱花尘满慵将照。倚楼无语欲销魂,长空暗淡连芳草。
《江南春》
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江南春尽离肠断,蘋满汀州人未归。
从词意上看,第一首词通篇都是写女主人公在红英落尽、芳歇春去的节候中的伤感,似乎暗喻着一种青春易逝,美人迟暮的情绪。第二首词清丽婉转,柔情似水,写女子的怀人之情和孤寂落寞的伤感,饶有韵味。
按说这样的词出自一代以刚直著称的名相之首,着实令人不敢相信,但事实又的确如此。这两首词,无论词意还是风格,似乎都与寇准给人的刚直形象相去甚远。尤其其作为决檀渊之盟的大政治家,观其一生似乎无缘为思妇抒情,也难怪后人大多都无法理解这样的词出自寇准之手。
其实不只是今人这样想,古人也颇觉得诧异。南宋胡仔在《苕溪渔隐丛话》中说:“观此语意,疑若优柔无断者;至其端委庙堂,决檀渊之策,其气锐然,奋仁者之勇,全与此词意不相类,盖人之难知也如此!”
这样看来,寇准刚毅的外表下其实埋藏着一颗柔情似火的内心。否则,他是断然不会写出这样绮丽的词句来的。
但如果细细地了解其一生,我们就不难发现,他从政并非一帆风顺,也曾宦海沉浮,几经沧桑。之所以写这这样的词,恐怕未尝没有弦外之音,或许其中也寄托着自己流年风雨,美人迟暮之感慨吧!
2.
澶渊之盟后,宋辽边境干戈宁息,贸易繁荣,人民生活安定。从积极抗敌到澶渊之盟,寇准功冠朝臣,朝野上下有目共睹。但是有功之臣却由此招来不测之祸。寇准对北宋王朝功重如山,真宗对准十分敬重,引起妥协派官僚的嫉恨。王钦若这个曾被寇凖斥之为“罪可斩首”的妥协派首领,对寇凖更是恨之入骨。在王钦若一伙的攻击下,公元1006年2月,寇凖被免去相职,到陕州去做知州。
公元1019年,丁谓主动邀请寇准回朝再当宰相。当时,无论从资历是从声望上讲,丁谓实在不够宰相的资格,因而他以参知政事的名义请寇准回朝为相,以便假借寇准的资望为自己的权势服务。丁谓对寇准先后施展了两套阴谋。起初他一心想把寇准拉为同党。在一次宴会上,寇准的胡须沾了些菜汤,丁谓马上起身为寇准擦须。寇准不但不领情,反而十分恼火,当场训斥丁谓有失大臣之体。丁谓恼羞成怒,发誓要报复寇准。
宋真宗得风湿病后,刘皇后参预朝政,凡事皆问丁谓。丁谓误国,寇准、王旦、向敏中等元老重臣都上奏建议应选择正大光明的大臣来辅佐太子监国。寇准还特别指出:“丁谓、钱惟演是奸佞之人,不能辅佐少主。”其实是在反对刘皇后预政,反对丁谓专权。病中的宋真宗也意识到丁谓专权的严重局势,批准了寇准等人的上奏。寇准让知制诰杨亿秘密起草太子监国的诏旨,并且准备与杨亿一起辅政。
刘皇后是四川人,她娘家的人仗势犯法,宋真宗为了刘皇后的面子,下诏赦免。寇准坚决反对,认为必须按国法处置。为这件事,刘皇后与寇准结下怨仇。不料,寇准与杨亿密谋由太子监国一事被杨亿的妻弟张演酒后泄漏,刘皇后先下手为强,罢寇凖为太子太傅,封为莱国公。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丁谓有私怨的太监周怀政联络同党,企图发动政变,斩杀丁谓,复相寇准,尊宋真宗为太上皇,拥立皇太子即位。这件事被客省使杨崇勋出卖。丁谓连夜化装乘牛车到曹利用那里商量对策。丁谓、曹利用派兵包围了周怀政的住处。周怀政被俘后自杀。丁谓想乘机干脆把寇准置于死地,就诬告寇准参与密谋。寇凖虽没被问成死罪,却再次罢相,被逐出京城。
据《宋史·寇凖传》记载,寇凖被贬,真宗卧病不知,问左右的人为什么多日没见寇凖,左右臣僚都不敢回答实情。寇凖再次罢相后,丁谓当了宰相,将寇凖一贬再贬。公元1022年,寇准含冤负屈离开道州到雷州赴任。到任后,那里连个像样的住房也没有,但当地官员、百姓素来仰慕寇准的为人,主动替他盖房,安排寓所。公元1023年,寇准在雷州任所忧病交加,卧倒在床。9月,病逝于雷州。
这两首词,或许就是寇准含冤被贬之后所作。作者或许是想借词意表达自己对朝廷的眷恋,壮志难酬和对自己青春不再的感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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