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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山》第四卷 漠野(十三)石敢当巡夜刘大麻子剿匪

《算山》第四卷 漠野(十三)石敢当巡夜刘大麻子剿匪

作者: 叶康成 | 来源:发表于2016-06-21 14:29 被阅读64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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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接上回,话说,小三子领着满堂婶一行,在姚大马棒的夹道欢迎之下,鱼贯而入。进了寨门,姚大马棒又叫领道儿的两厢奏乐,一刻不停,直送在了当堂正厅。那么说,这姚大马棒怎便如此巴结,前倨后恭得如此?原来,个中还有些缘故。少待,容一一道来。

      却说,从打小三子离山,几日里听不见动静。山里这就议论开了,有的说,别他妈这小子是借道儿跑了吧?也有的说,不能,那小三子再奸猾耍懒,总也还是个土匪出身,除了咱这疙瘩儿,他还能蹦跶到哪儿去?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人心不太平了,一哄哄地都来找姚大马棒,“大当家的,你看眼下这事儿,要是先生们再不来,咱这儿可就没法儿待了,是死是活,你好歹要拿个主意啊?”一个说,两个说,谁见着谁说,吵吵地姚大马棒脑仁儿都疼。

      没事儿时分,他细里一琢磨,“也不怪弟兄们吵吵,这山里头见天的缺猪少羊,疑神疑鬼,是哪个好人能喧吩?前儿又吓死一个,不行,我可不能傻老婆等苶汉子,个王八大缩脖儿——没头儿”,笃定,姚大马棒便叫全山点卯。

      一会儿,全体到齐,姚大马棒瞅瞅,掏出盒子炮,晃两晃,冲天放了两枪,震震声威道:“他妈巴子地,诸位哥哥兄弟!就你们说,咱们爷们儿成天耍横的,好怕过谁?”“怕谁?谁都不怕!”大黄牙还在一旁边加杠儿鼓劲,“就是,就是,天是王老大,地是王老二,咱就是他妈王老三,当家的,有话你直说,都照方儿来。”

      姚大马棒气壮,痰嗽一声,转脸啐了一口,狠狠道:“当着明人咱不说暗话,都也知道这山里最近是咋回事儿,死了几头猪,坏了几口羊,有的说闹鬼儿,有的说闹仙儿,要我说是闹贼,闹馋贼,闹损贼。妈巴子的,今儿一会儿就都他妈宰了,清了圈,我看他还咋地?晚上叫老李头儿开伙,痛痛快快都造了,吃不了的腌着,眼睛长在锛儿喽上——我他妈就还不信这个邪了,还能吃人是咋地?”

      大黄牙跟着连声叫好,“好,好,今儿咱就痛痛快快地喝会子,再不就吃它个三天三夜,舒服一会儿是一会儿”,“对,对,看它还能咋地?”土匪们鼓噪起来,齐声喊和。少停,姚大马棒又道:“咱家里有胆儿大的没有?挑几个出来,老爷我重重有赏”,话音刚落,便打人群里蹿出来十好几个。姚大马棒一手抓着两个锞子,一手指着他们道:“嗯呢,都他妈好样地,没白跟我。看着没,这交代个活儿,兹干好了,金子拿走,人皆有份儿,一人儿俩儿。就给我在房前屋后地盯着,俩一岗,仨一哨,甭管多毬晚,只逮着那狗日的算,好吃好喝,余的不管”,说着,姚大马棒不住地拿眼睛往人群里面梭扫,见几个站后尾儿的,瞅不注意,脚往后稍,一点儿一点儿往人群里挪。

      姚大马棒心没在意,也知道这差事不好干,多少有两个就得。正寻思之间,内里有个愣头,大名石全儿,小名二愣子,外号石敢当。怎么呢?敢情这位长得是肚大脖憨,膀阔腰圆,生就是虎了巴的,吃饭不知道饥饱,睡觉不知道颠倒,所以都给他起个诨号叫石敢当。真也是神鬼怕恶人,想来那大鬼儿小鬼儿半大鬼儿,看这号浑人也要怵恼三分。他见当家的给赏,又好吃,又好喝,白天里睡觉,不便是夜头看个摊儿么。他就嗷唠一嗓子,在人群里咋呼,“大当家的,金子是先给后给?晚上可还得有酒有肉,不价饿了咋整?”

      姚大马棒听了一笑,接一甩手,把两锭金子都撇了过去,“就你先看,他几个听你归拢,有酒有肉,全他妈管够儿”,说着一耸肩,褪下了貂皮大氅,“兄弟们辛苦,这玩意儿给守夜的轮流穿,压风。”石全儿接了大氅,当时就披在身上,手还捏着两锭金子,甭提心里有多美了。旁的见了,十分眼热,先退后的几个不由又往前站了站。

      姚大马棒瞅不大离儿了,即吩咐散伙。除了石全儿,其余也都先给了一锭金子。几个高兴,都围着石全儿,听他摆弄。那石全儿是个憨戆子,他会指挥个楞毬?憋半天,摸脑袋瞎划拉一气,指派下来,就都到圈里抓猪抓羊去了。

      夜里,这一通儿吃喝,土匪们一个个喝得五迷三道,里倒歪斜。聚一块堆儿,鸡吵鹅斗,起哄架秧子,漫说那偷儿没来,就来也能让他们几个蘸酱油啃了。好家伙,酒肉都是论盆论缸上的,倒在厅里,醒了就醉,醉了就睡,大吃大喝,大饮大嚼,足足有三天半才消停,直喝得厨子老李骂娘,此搁下不提。

      就说这天,照例是石全儿巡哨,他跟另外一个瘦小枯干的土匪搭伴儿,来回两趟,没见什么异常,就撮火堆儿喝酒去了,另个也不乐意晃荡。赶上这大冷的天儿还隆冬数九,吐唾沫儿成钉,撒尿出坑儿,说话冻嘴,拉屎冻腿的日子口儿,谁没事儿愿意走啊。俩偎偎火,喝口酒,剌块肉。过后半夜,哥俩儿一寻思,也没啥大事儿,眼瞅着亮天,最冷的时候,干脆回屋里睡觉去得了。

      才眯上,两个还没实诚,石全儿就被扯耳朵给薅起来了,正要骂,见身边站着的是姚大马棒,急忙一骨碌身坐起,迷迷瞪瞪地问道:“大当家的,恁么地啦,这个样儿着急?”姚大马棒强压住心火,平心静气道:“我说你他妈是怎么站的岗,放的哨?后头马棚里那套车的大骡子咋又让给咬死了一个?”石全儿心惊,跟道:“不能啊?我后半夜两三点去看,还都好好地呢?那玩意儿常时在上半夜作,这咋改整夜蹿腾?”姚大马棒心疼大骡子,可也不好发火,末了点哒几句,“行啦,也不全怪你,现在瞅着圈里没东西,可不就逮着啥闹啥呗?只这一次,下不为例,还要精神着点儿啊”,“诶!”石全儿闷闷,觉也没了,一白天都在屋里头打磨磨,谁叫也不说话。

      又两天,该着出事,还是石全儿值夜,这回他卯足了精神,眼睛瞪得老大。夜里有风,他就裹着姚大马棒的那件大氅,在屋外头,来来回回地,一遍一遍走绺儿。下半夜,搭伙儿的小个儿盯不住,他叫回去先睡,自个儿一人儿,抱着枪,捂着酒壶,跺脚哈手,全然不敢大意。头里走,还想着前个儿的事儿,心里琢磨:“咋他妈这邪乎,片刻歇不得的,你等着我,兹别叫我贼(zēi)着,看不撕吧撕吧就火烤了你。”

      一宿。事核言直,书要用简。转天儿发现石全儿,全山都炸了锅,早有人跑去通禀,赶等着姚大马棒跟大黄牙先后过来,就看地上,墙上,哪儿哪儿都是血嘎巴。石全儿倒在屋门口,哈脯子歪头,手还缠着酒壶,临死也没撒手。姚大马棒看见,皱一皱眉,赶紧叫装裹入殓。正抹身要走的骨节儿,听身后又一阵骚乱,姚大马棒回头,看有人把石全儿翻身正道过来,抬眼一瞧,好悬没把早饭给吐喽。其他的这会儿也都倚着树底下干呕,不敢正眼。只见石全儿的肚腹被整个豁开,空空如也。另外少了一条左腿,因朝下压着,盖着大氅,没仔细还瞧不见,里面裹的净都是些零碎儿。

      正看着,一旁边又跑过来一个,“找着了,找着了”,嗓子里都喊差了音儿,姚大马棒问他,“你找着啥了?”来人喘粗气,捂肚子哈腰,“就,就——,就石全儿的下水”,“噢?搁哪儿呢?”那个抬手一指,离着还有点远。便打眼望去,整棵树上见红。再走近了,嚯,从上到下,沥沥拉拉挂的满都是,更恨之处,半拉肚子头儿还给甩在树尖儿,在场的全都吐开了,好么,就阿鼻地狱也不外如此吧,得多么大的罪过,犯得着剖肠捥心!

      同着一起的,还有石全儿的亲哥哥,他两个一起上山,就那次喝酒囔熊的便是。这咱看着兄弟惨死,他哥哽一声就背过气去了,掐人中,摩挲胸口,一会儿醒了,痴痴苶苶,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旁的怕他憋个好歹,直么劲劝,“石来子,嘿,石来子,你说句话,你倒是说句话呀?”好半晌儿,石来子嗷一嗓子,“老天爷啊!我他妈操你祖宗”,跟着泣不成声,烂泥一般。两旁边架着,掺去屋里不提。

      姚大马棒叫上树扯够,甭管咋地,也得给石全儿收个全活儿,有人忍着恶心,到树上一点儿一点儿往下摘,完了把腔子又对上缝死,还有人分开去找石全儿的左腿。人多好办事儿,没费多大工夫儿,到了中午,有人在后山里的一个山洞见着,肉掏没了,只剩下骨头,那人捡吧捡吧,拿衣服给兜回来了。山里犯膈应,没给停灵晾杠,直接一把火烧了,完后把骨灰交给石来子,厚给了铺盖行头,叫去山下找个阴阳生,好好看个坟地埋了。

      一篇儿揭过,山上就更人心慌慌了,姚大马棒也治不住的。人便三三两两,趁夜往他处投奔,一晃儿四五天,人走了有十来个,姚大马棒干着急,明知这么下去,队伍非散架子不可。孰料,“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真个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也不是哪听来的风信儿,刘大麻子也知道了这处变故。不肯错放着机会,暗里领着保安团百十来号人马,趁夜上山。不是放哨的眼尖,真就给摸进去包了饺子。

      姚大马棒气疯了,领着队伍,守在山门处,跟刘大麻子这顿好打,由夜里打到白天,由白天又打到傍晚,刘大麻子没接应,瞧寨子里还挺坚固,一时半会儿也进不去的,只好收兵回营,再作打算。

      经这一闹,人又去了四五,剩下百十个不到了,姚大马棒坐不住,赶紧派人去找小三子,再要不把这歪的邪的治住,不散伙还等什么呢?为防着有人跑,姚大马棒叫看门守吊的许进不许出。没他的手信,一概不应。

      转过来,接说那个下山的,走没多远,迎面正碰了小三子他们,眼见了救星一般,恨不得当时就磕头叫好听的,不敢把情形挑明,就暗里跟小三子嘀咕,交代完了,又急匆匆跑回去送信。姚大马棒高兴,终于是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盼着个有请的,那还不两廊动乐,仔细迎接?

      再说满堂婶、冯瞎子一行,先时在半截道儿,那小三子跟来人咬耳朵,他们看着没?其实也看见了,只事已至此,多有些狐疑揣测,并没往深里去想。再王顺子贪顽,宝昌心切,都也没顾得上。

      中午,山里设宴,好酒好菜好招待,满堂婶、王满堂上座,姚大马棒作陪,余还有大黄牙陪着冯二瞎子、宝昌和顺子小哥俩儿。菜上了一桌子,满铺满盖,全入了席,姚大马棒便跟满堂婶、王满堂举杯,客气几下,细斟慢品。下垂首,大黄牙几次想要提杯,就瞧那三个,一个瞅不着,一个全不瞅,还剩下一个心思满满,半嚼不嚼,戳戳杵杵,只顾着琢磨心思。大黄牙看着可乐,心里话儿道:“得嘞!今儿我这陪席没嘛儿,整就一个字儿,吃!”完了笑笑,起来给满堂婶敬酒。吃着喝着,不在话下。

      吃饱喝足,姚大马棒给安排下房间,几个走动乏累,烫烫脚,早早睡了。转天儿,准备下来,全山来看稀稀罕儿,只见香案铺摆,供果一应,姚大马棒喊两个土匪维持,不许乱走乱动,乱摸乱看,唯恐有伺候的不周到之处。

      傍擦黑儿,满堂婶整齐披挂,王满堂陪着,来在院子正中。才要准备起势,不想在门外头忙三火四地摔过来一个,步履蹒跚,脚底下拌蒜,站不稳,一个跟头扔到姚大马棒跟前儿。姚大马棒暴躁,飞起一脚道:“你他妈是见着鬼啦咋地?瞅个死样子,还不快滚出去?”便那人噌地蹦起,嗷唠一嗓子,“大当家的,真是见了鬼了!”

      这正是:“十载辛劳性命担,搜罗织就也枉然。徒使乖吝从头起,总叫空来一场欢”,却说那人因何来的胆惧心裂?欲知后情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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