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针花

金针花

                                八

韩嫂高一脚低一脚，头重脚轻地急速回到家里，一头倒在床上蒙头大睡。好累啊！人生三十多年，从未如此累过，从未如此慌慌张张过，也从未如此恍恍惚惚过，浑身瘫软无力，好像被人抽了筋，剔了骨，放了血，亦好像灵魂出窍，魂飞魄散！是被人发现了秘密而心慌吗？是，又好像不是。好险啊！还好是碰到中锋，一个一门心思读书的学生伢子。若是队上其他人，自己不彻底完了？婆婆和小姑子正愁抓不到自己的把柄呢！中锋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诚实，厚道，守信，他说不会乱嚼舌根子，应该可信，也放得心。那么会读书的伢子，考上大学远天远地走了，那会回到家乡呢？应该是烂肚子了！可是跟着进来的女娃子就难说了！自己出洞时她站在洞口那狐疑的，鄙视的目光，犹如芒刺在背，不寒而栗！据说是中锋同学，不是本乡人，应该不会乱讲吧？但愿菩萨保佑！

这事不怨老谷，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老谷为自己家出了多少力！怨只怨死鬼丈夫，怨自己投胎生了一个女儿身……

韩嫂大女儿秀秀明年初中毕业了，书是不会读，但模样俊俏，干活继承了母亲吃苦耐劳精神，放暑假给家里做了不少事情，减轻了母亲不少的负担。在家喂猪打狗，照顾弟妹，插田，摘黄花菜，挑水，样样在行。见母亲回家一句话不说倒床便睡，想母亲是否病了？母亲从未如此过，身体确实比较强壮，左邻右舍说她是水牛婆呢！今天怎么呐？“娘！吃饭了！”“我不吃。”听到微弱的回声，秀秀慌了，来到床前用右手探了探母亲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韩嫂其实悲伤得很，眼泪止不住要流出来了，便用毛巾毯蒙住头，不让女儿看见。可是，无论如何藏不住双肩的颤抖，胸脯的剧烈起伏，无声的眼泪大股流出，女儿哪会不知道呢？

“娘！你今天怎么呐？”无论秀秀怎么问，用手如何摇她的身子，韩嫂一句话都不说，只有那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吃了中饭，母亲就说“中锋！你也该看看书了！快要开学，明年要考大学了！”“娘！你要相信你儿子的实力哟，放心好了！考个重点大学没把握，考个普通大学还不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给您老丢过脸呢？”看儿子如此信心满满，母亲老脸上的皱纹绽开了花，返老还童，像金针花一样开得灿烂美丽！“凤妹子，你在我这里这么久，你母亲不着急呀？”“她不着急。着急也没用！脚长在我身上呢！”

“你还是回去看看。我留了一点干黄花菜，明天带回家。好不好呀？”在中锋这里确实有好久了，也该回家看看。况且他母亲昨天催，今天问，好像我是一颗定时炸弹，会随时炸了她儿子似的。“伯母，在这里给您添麻烦了！好！我明天回去，也该为开学做准备了！”终于听到肯定的回答，中锋母亲如释重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伯母，我和中锋今天发现了一个……”凤昱话未说完，中锋立马用眼色和脸色制止住了，中锋很生气的说“凤昱！不可乱说！我答应了人家的！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怎么能失信于人呢？”“中锋， 你答应了人家什么呀？一个要说，一个不准人家说，究竟什么事呢？”“娘！没什么事呢！凤昱是说今天发现了一狗公子起躁的……”中锋话未说完，凤昱，中锋，母亲三人都笑了，“狗公子起躁有什么好说的，那畜牲不天天做吗？”母亲尚未说完，也禁不住“噗嗤”一下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