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子姑娘
很久以前看过《盲山》,对电影中女主角的经历很同情,绿水青山,分外冷漠。我一直认为这是电影的艺术所在,却不曾想,多年前我也曾陷入这样的境地,举目无亲。
往事已过不再追究,但还是想把遭遇告诉更多人,在同情心泛滥时,避免上当后万劫不复的深渊。
1999年我在外地读大学,师范类学校,对象是湖北人,实习后他托人找关系,介绍我毕业后到小学任教。事情谈妥,就等着我毕业。
六月初,我在学校赶毕设,百忙中,接到我妈的电话,第一句话就是我爸病危,火速回家!
来不及和男友详细说明情况,他送我到了火车站,叮嘱我路上注意安全,我一路赶回老家。一进院门,我爸活蹦乱跳啥毛病没有。
我有点恼火。 晚上一家子人吃饭,我妈递给我一张照片,眉目清秀的男生一枚。她的话语中是对男生的契合心意。
天擦亮,我妈进来,言下之意就是让我去相亲,我明确告诉她,我有对象。
我妈反驳,说条件不错,小时候见过我。
我从小基本没反驳过大人,反正也就是见个面。到了县城上约定好的饭店,调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足足等了三小时,欲走时,过来一个中年卷发妇女,喊我的名字。
她在我对面坐,中指上戴了三个足金戒指,浑身散发的,是暴发户的庸俗。 她先做了自我介绍,谈起我妈和我家的琐事,我的芥蒂放下一半,和她聊天。
无关紧要的琐事让我起身想走,这个女人拦住我,很诚恳的说,“小婉啊,你大老远的来了,就去我家坐坐,家里就我一个,我来的时候给你妈妈打了电话,她说要是很晚没车了,你就别回了。”
我立马拒绝。夜不归宿,我干不出来。女人又开始很诚恳的邀请我。
我拨通电话,我妈乐得不行,嘱咐我别回来。我跟着女人出了饭店,上了一辆红色桑塔纳,朝县城内走去。
一路上女人开车和我聊天,她讲自己在县城有一套房,但现在马上暑假了,天气热,就一家子人搬到了郊区的别墅,凉快,环境好。
下了高速,再走十几分钟,穿过水泥路能看到路旁边的红木花园。
车子在一处竹林缠绕的空地下车,抬头就能望见红色小别墅,造型别致,四周安静,确实是乘凉避暑的好地方。
女人下车招呼我进门,嘴里嚷嚷着屋里没人,都出去玩了。 别墅内装修奢华,二层是起居室,楼梯上铺了毛绒地毯。
我在沙发上坐下,她开了冷风让我凉快,之后就开启调查户口模式。 她问了我生辰和五行,还问了我出生在几点,她神秘一笑,“谈过男朋友吗?”
我有点尴尬,觉得浑身冰冷,我点头。 她又神经一紧绷,“冒昧问句,睡过么?” 我站起身准备出去。
她赶紧拉住我,“你看我,问得都是什么事啊,来来来赶紧坐,阿姨就是八卦,你知道女人爱八卦嘛。”
看在老妈的面子上和她共处三小时,吃了饭,在竹林乘凉,意外觉得这个地方很阴森,天色已暗,竹林中能隐约看到坟头和立起的墓碑,周围死寂般安静。
我视力好,这么远的距离却能看清墓碑上刻着的“石昇”两个字,旁边是小字,刻着死亡年月日。
第二天我打算走,叨扰一晚已万分愧疚,加之火车票时间临近。我去厨房和女人道别,却不见人影。
我出了院子找,也不见人影。没办法我只能锁了门,在马路旁的站牌下等公交,从十点多等到十二点,一辆都没见到,再看看周围,越来越不对劲,恐惧和荒凉袭击全身。
旁边的红木公园有洒水工人,院内停着几辆车。我去问工人怎么走,工人说这边基本没公交车,都是些官员来消遣的,旁边停着的车辆也是官员的,一般不载人。
那时候没有手机,联络不方便。无法子,只得回。
到了晚上九点,大门有动静,还是那辆红色桑塔纳。开门进来的是女人和另外一个老太道士,身穿道士袍,瞅我一眼。
此时我已经不耐烦了,找女人理论,“我要出去,我现在就要回家!”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脑海已经意识到此时自己的状态,和软禁没有区别。
道士插一句,“还挺横。” 女人又和我拉家常,我态度坚决。
道士见争执不休,上来插嘴,“小婉是吧,你被天选了,” “你说什么鬼话。”
道士掏出一红布,一块青褐色牌位露出,牌位上写“石昇”二字,这正是竹林的那位!
我欲走,被女人拦住,她推我到沙发上,道士上前在我额头上贴了一块红纸,我的手被一根绳子固定住,一切来得太突然!
我的双眼被蒙住,想反抗却不得劲,我踢打茶几,没任何反应。
二人窃窃私语,我的嘴被强行撬开喂了药,不到一分钟舌尖开始麻木!第一反应是抢劫,第二反应是诱奸!
舌头打结,眼罩被拿掉,女人客气的递给我一张黄纸,我妈的字迹。
女人解释,“这是你三岁时你妈妈和我儿子签下的婚约,当时本是玩闹,谁曾想现在能用上了。
你也看到了,昇儿去年就死了,庙里算了有一纸婚约在,要完婚。我都不晓得有这玩意,翻了箱底才找到。我们是为你好,你不想做断线女子吧?”
我这才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竹林里埋的正是她的儿子!
我妈本意是相亲,对方本意是让我和死人结婚!
道士解释,“就是举办一场阴婚。”
我翻身出门,被女人拦住,我跪在地上哭,给她磕头求她放过我。她一脸淡然,心思缜密,不做任何解答。
我被强行拖到二楼,一间黑屋子,无窗无通风口,舌头依旧打结。愈发黑暗朝我袭来时,我又想起竹林的墓碑,恐惧让我撑过一个晚上。
连着五天女人再没开门,任凭我怎么敲打,舌头麻药过了后的怎么喊叫都无济于事。我被彻底与世隔绝。
第六天早上,门开了,女人递给我一瓶牛奶,几片面包。
我成了垂死之际的蝼蚁,施舍成了撑命的唯一方式。狼吞虎咽让我慰藉了整个身子。
不知是几点,门又开了,道士进来,嘴里念叨着起灵,她贴了满屋的鬼画符,跪在放了香炉的地方念叨,”事发突然,未取门户帖,烦请大仙到命馆合婚。“
我欲起身逃,被道士摁在地上。她在我身上倒了鸡血,又扔了苹果,我浑身哆嗦,四肢无力,脸色发白。
我以为我会被抬进竹林中的棺材里,道士显然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她倒反安慰我,“你别害怕,就是一个仪式,谁家都不想坟地里出现孤坟,为了你夫婿的家宅后代昌盛。”
闭锁的孤别墅和交通,我被囚禁至此。
到了下午,女人开门,我饿的发昏,她倒觉得是时机到了,拽着软趴趴的我下楼,客厅有一个女孩,抱着石昇的牌位,上面绑了一朵红花。
我的腰上缠了红花,道士客厅烧了黄纸,取了香炉摆上,念叨半天后,她喊了“走”,抱牌位的女生往外走,我被女人拽住跟在身后。
穿过竹林,到了坟头前,牌位放在正前方。此时棺木已经掘开,发黑腐朽的棺木散开,上面盖着半个木板子。
道士下了坑,掀开棺木,一股发霉的气味袭来,让人反复作呕。我吓得跪倒在地上,丝毫不敢看里面的情况。
只听道士一直在念叨,问女人要了苹果和供桌,还有水,她在坑里折腾半天,女人取下我腰间的红花扔给道士。
之后我经历了生辰八字的念叨,道士烧了那张玩闹婚约书,抱牌位的女生跪下行礼,她转而握我的手,道了声恭喜。
夜幕袭来,我被拉扯着出了竹林,我知道,灵魂已被地下之人惦记上了。
他们准备了婚房,我被关在里面,民国时的阴森感袭来,两支蜡烛,红盖头,红床单,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我头皮发麻,抱着冰冷的身体哭泣,蜷缩着身子在角落一晚上,整个人变得呆滞,眼一闭,像是能看到很多不该看的。
迷信点说,是遇到邪了。
或许有人会问我,怎么不反抗,那种阴冷和麻木感袭来,反抗不是我一个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活着,找机会逃出去。
道士走时扔下一句话,“恪守妇道,为夫守孝。”
我向女人下跪,哭着求她放了我,我好好做她的儿媳妇,哪也不去。她松了口,不再关我,我的活动区域从一间屋子,变成了整个别墅。
信念驱使人活下去。我失了信念,像一具尸体。
每晚睡前,要在牌位前念叨,女人安排我整日要惦记夫婿,我越发胆小害怕,最后身子变得僵硬发冷。
在被关的第三个月,昏迷难醒。
恍惚中醒来过几次,见过道士,她摇头叹气,说我需要的不是道士,是医院。
女人连夜开车拉我去了县城医院,输液吃药,情况有所好转。
趁着她外出之际,我找了床位护士,诉说了遭遇,并叮嘱她,就说我昏迷不醒,需要输血,需要同类血型。
护士半信半疑,最后还是选择帮我。
女人不信,确定我是不是昏迷,她反复检查我的输液瓶和用药情况,最后她松口,喊了护士去找匹配血型,护士带她去签字。
缝隙间,我逃了,我冰冷的身子四处摇摆,我像一个疯子逃了出来,拦了一辆出租,直接回了家。
很长一段时间我很难确信我是怎样回去的,回去时我抱着怎样的信念。
我妈在院子里看到我的神情,她欲哭无泪,扇自己好几个巴掌。
我算是活了过来,在那种情况下,活了过来。
情况好转后,我的神经回到了平常,但还是过得小心翼翼,我爸喊了好几个男人去了那个地方,但只见一座空荡荡的别墅。他气不过,准备打官司,但这种事,谁又清楚其中的恩怨呢。
我妈带我上了庙里,求了签,用一年时间带我四处奔波,最后在普陀山上找到一位大师,解了那场愚昧的阴婚。
纠缠我多年的噩梦算是解了,午夜梦回时,还是害怕。
都说偷窥人的精神是最大的犯罪,我的精神支撑被掏空,长达一星期的婚房,大红色的褥子让我恐惧,以至于现在我看到,还是会有阴影。
一直想把这段经历说出来,但未曾找到机会。在此告诫毫无防备的女人,泛滥的同情心不要有,适可而止的对陌生人有所防备,换来的一生安稳。
所谓的阴婚现在还存在着,有的是双方死亡的阴婚,随便折腾。但拿活着的女子做赌注,不免道德受到谴责。
那只是人们为亡灵找到的愚昧抚慰罢了。
来源:凉子姑娘(公众号ID:liangziguniang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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