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他。-后来呢？-他是直男。

加拿大生物学家布鲁斯·贝哲米在1999年发表了一分有关检阅接近1500个动物物种同性性行为的文献，涉及物种从灵长目到棘头动物门，对其中500个物种又有更详细的着墨。动物性行为在同物种之间也有许多不同的形式，而这些行为背后的动机和意思至今还没被人类完全了解，因为大部分物种本身也未被研究透彻。

——叶一

（这段话是我以前在知乎上看的,一直收藏着，答主是生物学话题的优秀回答者）

前天晚上我和我的一个哥们儿约了一次酒，他是gay。

这娃最初是我的读者，素昧平生，之所以变成我的朋友是因为前几个月我生活尚处于特别窘迫的时候他很热心地帮我介绍工作，他是我在成都见的第一个读者。

我并不能记住我人生璀璨的时候涌过来的人潮，但我会牢记我身陷泥泞的时候伸出来的那只手的掌纹。

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同龄人，在北方念大学，还没有毕业，平时在一家连锁培训机构教书，收入不菲。

他第一次和我一起吃串串的时候还有一个是他的好朋友，三个大老爷们儿坐在一起聊天扯淡自然是比高速公路车子谁的码数高。

直到话题转向gay聊了一会儿天过后，我敏感地觉得这个哥们儿的取向似乎和我不一样。

“你是gay吗？”我很耿直地问他。

他本来调笑的脸有了一瞬间的僵硬，表情略微忐忑地点点头。

我愣了一下：“噢。”

接着继续扒我碗里的蒜泥，不行我要去重新调个碗。

三人因为这个问话有点尴尬，他的朋友低着头玩手机。

你知道的，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你……不喜欢gay？”他冒了这么一句出来，我抬头想了一下，他这还是婉转了，很明显他是想问我歧视gay么？

我摇摇头：“取向是同性或者异性都是正常的啊，你取向是同性，我取向是异性，这和我们是朋友有关系么？”

他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打开一罐豆奶，忽然问我：“你读者不经常留言说你只回男娃么？我以为你也是……”

我眼皮跳了跳，当时就诅咒那些乱留言的读者一个月长肉三十斤但是身边人都瘦了。

“你是……想睡我才约我的吗？”我神经一大条就问了这么一句话，其实问这句话的时候是非常紧张的，因为这丫看上去就比我能打，但应该没我跑得快，可是他这顿串串要是不付钱怎么办？

“你开什么玩笑你长成这样……我眼光很高的好吗？”他一脸嫌弃。

我嘴角应该是抽搐的当时。

我就问问还有没有人管？这个世界还有真善美吗？掀翻了桌子应该赔不了多少钱吧？

那一次我就认识了他。

我坦言虽然他胖，但他是一个相处起来让你觉得非常舒服的人，知进退，懂幽默，有修养。

这学期他去北方读书前两天才回来。

他约我出去喝酒，恰好我要问他一些问题，是关于gay的，因为我身边取向是同性的男娃几乎没有，有的我也不熟。

“你是不是胖了啊？”我要承认，我的朋友们没有打死我应该还是热爱和平的。

坐在酒吧里我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或许这是一种认知上的幸存者偏差，但是就我接触到的人群所了解到的而言，gay中确实有比其他群体高的类似于滥交、艾滋这种现象，我查阅了不少资料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的产生是因为上周我的一个读者在后台留言说他是个gay，并且感染了艾滋，我将这件事情作为问题询问了我身边取向是同性的女生朋友，她们也说gay圈比一般Les圈要乱得多，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象。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阻止双子座的好奇心呢？

结果这哥们儿在两秒后给出的答案让我觉得我的智商是有缺陷的：“性欲。”

我抿了一口酒，严肃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

他刚喝的生啤差点喷出来：“二十来岁的时候吧，圈定一个年龄范围。”

我不吭声。他继续说：“因为是肛交嘛，所以不小心就会有伤口。”

我满脸纠结：“爽吗？”

他撇撇嘴：“我有一个朋友说顶到前列腺会有持续射精的快感，我又没有和女人做过，怎么给你对比？”

这大抵是我尝试着体会女生大姨妈来是什么感觉但无从体会起的感觉是一样的。

我抓抓脑袋，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深入下去。

“你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我问道，他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我指的是你的家人，你妈妈知道吗？”我补充道。

“不知道啊，但是我妈是中学老师，她班上都有几对，所以在我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她能接受不婚主义。”他的眼睛藏在反光的镜片后面，让我看不到他的眼神。

“我爸可能要麻烦一点儿吧。”他叹了一口气。我点点头，继续啜酒，他的爸爸是一个警察，很严肃甚至偏向古板一点儿。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是gay的？”我问道。

他歪了一下头，想了想然后说道：“大概是高中的时候吧，那个时候我们班有个特别帅的男生，然后我就发现我喜欢他。”

“后来呢？”我吹着啤酒的泡泡。

他苦笑了一下，摊摊手，将他杯中剩余的生啤喝了下去，我只看见他的喉结因为酒水的吞咽在动，末了他一边倒酒一边扶眼镜框，接着轻声说道：“他是直男。”

我看了一眼他，和所有跟我讲自己的故事的朋友一样，这种神情我在无数人身上看到过。

我将其称之为爱情。

而性别，是爱情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我还没开口，他就继续说道：“后来也处过对象，但是还是觉得他很好，特别好，只是如同他没有因为我是gay就看不起我一样，我也必须尊重他喜欢的是女生。”

我双手捏成拳放在桌子上抵住鼻子，听他说话。

“但总体来说我还是挺开心的，我认识的一些上海啊武汉啊成都的gay其实大家都挺开心的，只有三四线小城市里面的gay是稍微压抑一些的。”他调整得很快，又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这大抵是我会规劝所有在后台问我的取向是同性的读者去大一点儿的城市的原因。

你们没有错，取向是同性和取向是异性都是正常取向，但是这在稍微落后一点儿的环境都是无法包容和理解的。你们要做的，是努力赚钱去更文明的生活环境，更有素质的城市甚至是国家，主动去寻求一个适宜的人文环境，而不是试图去扭转你身边除了直系亲属外的傻逼们的想法，这是不划算的。打个比方，在成都，我身边没有一个朋友是会有这种愚蠢的歧视的，但是在我家乡那个小县城那边，这种歧视性的话语我听说过不只一次。

那晚上因为喝酒的酒吧距离他家比较近，我决定和他一起走回去再打车，醒醒酒，那会儿天上飘着小雨。

“你什么时候去东北？”我问道。

“大概二月末吧我还没决定好。”他嗅了嗅毛衣的袖子，皱皱眉头，“火锅味酒味太浓。”

“那你回学校前我们再聚一次。”我说道，“你不是要出国吗？”

他跟我说大学毕业后他要去英国呆一年，好像是因为会有一定的工作优势。

“对啊。”他点点头，“看能不能把自己嫁出去，你知道为什么我选择国际公关而没有选择商科吗？就是因为中国人比较少，哈哈哈哈哈。”

我一脸黑线：“祝你鸡年大吉吧。”

回去的车上我一直在想，当“人群”这个词汇出现的时候，事实上隐形歧视是存在的，这一点他在喝酒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了，并且是一种常态，这种常态是导致他们很敏感的原因。

人们关注gay或者Les本身是一种戏谑，这在各种网络文学和影视作品中尤为凸显，但实际上很少人关心他们的生活和权利，除了他们自己。

你会关注异性恋吗？不会。那么你为什么会关注同性恋呢？是因为网络上的和谐言论让你觉得这个世界对同性恋很公平吗？错了，这实际上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消费。

所以我一直很排斥以卖腐为卖点的所有作品，很反感卖腐的演员，他们的做法是让同性恋公平时代的到来延迟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卖点是爱情和卖腐的差别，在于读者或者观众所重点体会的是情感还是性别。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觉得《春光乍泄》和《霸王别姬》是仅有的几部非常卓越的电影的原因。

就像当我上车的时候，他站在车的后面目送我远去，我在后视镜里看着他，依然会觉得他是一个非常温暖的朋友。

雨落在他身前，雨落在这个时代面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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