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还剩不多的生命

这世界有人喜欢高山，有人热爱汪洋，

而我不同，我所有的喜欢源于我想做一个诗人，语出惊鬼神，笔下无古今。

可是有人有一天突然告诉你，你只剩下不多的生命呢？

我首先会错愕，毕竟作为一个还没过完青春期，正常的刚满二十岁的祖国花朵，坚定的无神论者，没有一定的数据报告，我是不会相信虚无缥缈的胡话的，但是突然啪的一声，那是身体检查报告落在桌子上的声音，上面有我白纸黑字的名字，它说我得了癌，长在脑子里。

突然有那么一霎那的失神，古人说时间有可能是静止的，果然古人诚我不欺，我相信那么一刻时间是静止的，我突然意识到所剩不多的东西，除了还没展望的未来，还有上面说的不多的生命。

哦，是真的啊！当相信说的不是骗人之后，反反复复来回看了许多遍之后，还不信邪上网浏览了许多遍之后。

“*sdadasd fr$@#$#@%#$^%&........草"，一番发泄之后，顺便还会竖起中指，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狠狠地比起来，毕竟还活着还需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我可不希望还没死去就被别人多加一个神经病。

你说我怎么会有这个病呢？

吃的好，睡得好，过的也还算不错，如平常一样，却害怕和平常人不一样，不一样意味着怪，有病，当你特立独行的时候，意味着就要承受流言蜚语和不善的眼光，当所有的不善的目光而来的时候，我相信我的内心隐藏的秘密是经不住刨析的。

所幸还好，我这个病没有什么外在明显的特征，没有变丑，没有长斑，没有异味......后来难过的时候饭都少吃了许多，还瘦了几斤，似乎除了报告上的说我脑子里有个瘤外，没有什么不同。我过了一段平静时间的日子，为此我不得不怀疑报告的真实性了，我跑了好几家的医院，咨询过好几位权威脑科医生，他们都信誓旦旦地用惋惜的语气告诉我，少年时间不多了，及时行乐吧。

出大门的那一刻，最后一丝侥幸也都消失而尽。上帝和我开了一个玩笑，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和他见上一面，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

我生命所剩不多了，我一个大好青年需要买好自己的墓地，需要丈量自己的棺材尺寸，交代自己的后事，和亲人们说再见。在我下葬的那一天，他们也会穿上严肃的黑色西服，胸口别着一朵白色的小花，那一天也许还会下雨，他们就这样撑着伞静默。

噢，不不不，这是中国，至亲们会嚎啕大哭，会请来来法师做法，为我超度，烧着黄白纸，而我呢？我会变成一张黑白照片，在大堂里看着他们来来往往，三年满，立碑之后，世界上和我相关的东西都会化为灰烬，他们会一一烧给我，然后我会带着这个世界的故事，走过忘川水，饮一瓢后就在无相关........

我摇摇头，兴致有点低迷，看着窗外的雨滴，仿佛也在为我哭泣；

今天没有小雨转多云，世界也没有为我降半旗，我看着写的不押韵的诗集，那是描述我死之后的事迹，也许是另一段新的幻想奇妙旅行.......

我开始偷偷哭，时不时头脑发昏，甚至我发觉眼睛也不行了，我感觉中毒颇深，似乎开始慢慢应了绝症的效果，脑子里的东西开始起作用了，我曾问过治疗的费用，不过医生描述的天文数字曾经一度使我感到绝望，对是我，就是我，毕竟我还没把这个残酷的消息告诉家人。

家庭是享受欢欣的愉悦，而不是承担痛苦的地方，我准备一力承担这个坏消息。

世界没有什么不同，这个消息除了医生，除了我没人知道，没人知道我只有所剩不多的生命。

而我父母他们，也许还在勤勤勉勉地赚着不多的金钱，商量着为我在城里买一套什么样的房子，到时候结婚买一辆多少多少的好车，撑撑面子，每年的预算，每年的存款......

也许在我突然告诉他们之后，他们会不顾一切的要求我住进医院，去接受力所能及最好的治疗，会慷慨的拿出存款，会四处找能借一笔钱的人借钱......

可是医生说这个是绝症，花多少钱，也只能是吊着一口气而已。所以我不能在我离去之后，还扔下一笔烂摊子，给他们收拾，毕竟我是满了二十岁的大人呢，我估计我到最后的时候会发生某些意外的离去，也许短时间他们会痛哭流涕，但是总比难过下半生的生活好，也许后来他们会尝试要一个试管婴儿，或者领养一个孩子，在那里找到我的慰藉。

不就是一个病嘛，生为人子，还未尽孝，怎么能带给他们苦难？听上去好像也不错。

有那么一刻我突然感到一阵满足.......

可是上帝给你关上窗之后，并不介意把窗外的灯也关掉。

不久前，我去医院确认的时候，一个戴着老花镜的年老医生，看着我的CT，止不住的摇头，婉言道：可惜了可惜了......我走的时候，他偷偷的拉着我，塞给了我一个信封，那里面有不少数额，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只是说，孩子好好过一下剩下的日子，一点点心意，买点好吃的.......可是我愤怒的把信封扔回了，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我大步走了出去，不像是一个绝症患者，更像是一位重获新生的战士。

《礼记.檀弓》：不食嗟来之食。我想我作为一个新生代的诗人，还不至于沦落到吃嗟来之食的地步吧？可是他的眼神却深深的刺痛了我，像是看着一件破裂的瓷器，像是冉冉成长的树苗在夏日的雷阵雨里，被雷劈了腰.......

我发觉我难过透了，我不敢说，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我怕父母担心；我怕我的同学们像是堤防艾滋病一样提防我，尽管医生告诉我没有传染性；我也不敢把它放在网上，害怕沉默的没人关心，更害怕键盘侠喷的我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我不敢赌，人心这个东西，猜不透的。

那么一段时间里世界是黑暗的，惶惶不可终日，像是囚笼里受刑的人，等待黎明宣判的来临。

我看过走投无路的人跳楼的，杀人的，放火的，似乎人到绝境的时候，像条疯狗，不顾世俗的道德法律的约束，顺着自己的欲望而走最后一刻，所以他们有的被枪毙，有的救护车还没来的时候就死了。还有不少喝毒药，烧炭自杀的也不在少数，那该多遭罪啊，难受的要死，我在想中国有没有安乐死，不谈法律还需要一笔不小的资金，我一个穷学生哪来的钱啊。我在想我最后是不是会被脑子里的瘤撑爆我的脑子？甚至我想走的体面一点的机会可能都没有.......

时间不多了，我从时不时头脑里的疼痛来思考我还剩多少日子。

我每天认真的看书，每天认真的微笑，每天向着天空比出快乐，我也想着曾经我会不会有兴趣想起这个假如我还剩不多生命的假命题？那个时候我会做出怎样的回答？

那么就照着那个答案相反回答做，是不是在最后残存的生命里会烨烨生辉？会有不一样的意义？

很遗憾没有，在没有得绝症的日子里，我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认为我的生命会向着既定的轨道而去，死也没想到这个问题，所以我快要死了，所以想到了.......

我突然发现对以前生活没有那么热爱，那么就用力地爱生活吧！

每天早起之后，我用力呼吸新鲜空气，伴随着冉冉升起的太阳，背起了小书包，甚至在他们不解的眼神中，我还会双手触摸大地，感受大地的温度，有时候眼泪还会落下来，我没有对这大地爱的深沉，只不过是对年轻生命逝去的惋惜，我快要死了呢，最后也是化为某个地方的一捧尘土吧？

我感受夏天微醺的风，我听着蝉鸣和蛙叫，遥望星空思考着人生的意义......

我掏出我写了很长时间的诗集，琢磨着写最后一点对这个世界的感悟，却在七言绝句，还是散文诗集抉择中犯了迷，最后我把秘密写入了那里，反正没人看见也不会有人关心。

我整理桌子，做一个干净整洁的人，在室友打趣的眼神中，我没有像平时那样红了脸，争辩着读书人偷不算偷的笑料，我心里叹着气，管一阵子管不到，快要死了，应该会干净了吧？那么后来的学弟也会认为这是一个干净的学长吧？

我把衣柜里的东西衣袜偷偷打包整理好，到时候父母来学校收拾的时候，也能少些功夫儿。

........

可是我发现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去爱啊，假如我还有很多生命的话。

那么没唱完的歌曲一定会完整唱完，没送出去的情书，夭折的文字躺在了笔记本里........

一定会这样，一定要那样，一定会.......

脑子越来越痛了，找个不那么痛苦的死法吧，不流血的那种。可是我还是选择了那种.....

我想醉酒之后都是无意识的吧？往街上一趟，蓝天为被，大地为床，车来车往，希望有钱人开着好车撞到我，至少也有钱赔，不管是我全责还是他的，至少一笔人道赔偿不可少吧？也算是我留给父母的一点点遗产。

可是撞不死了？轮椅上？又或者痴呆的趴在床上过完下半生？

我哆哆嗦嗦，放下牛栏山，实际上也没喝多少，忒难喝了，打算抽支烟冷静一下，思考是否换一种死法，淡定地吹出一口眼圈，尼古丁让我脑子的疼痛减轻了不少，我想了想。

草 ，我不是得了绝症吗？撞不死，也快了啊。

桥边上的我，看着车来车往，我眼睛微眯着，是时候跳下去了。可是缺少了一点跳下去的勇气，我想一定是酒喝得不够多吧！我扶了扶哆嗦的双腿，慢慢坐下，左手拾起酒瓶，右手叼着抽了半支的烟，眼泪却留了出来。

书上说人到最后，生前的画面会从眼前一一经过。

为什么我没有呢？疼痛像个魔鬼，最近来的频繁了一些，或许是它的缘故吧，它在我脑子里，我也不知道它是否蝉食了我的记忆。

我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后悔的地方了，是时候走了。

“Bye,bye ...."你看最后的歌曲都唱响了呢！

我抬头看着周围，也许远方会有一道神光来接引着我......

直到手机振动通过我的肌肤，神经反射到大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手机响了，那么它是否是来自天堂的号召呢？

我慢慢掏出手机，随手划开放在耳边，酒精的麻醉和头脑的疼痛，让我一时间没分辨电话那头是谁。

''娃儿，怎么几天没给我打电话啊？生活费还够吗？不够就要啊！到了打生活费的日子，看你没打电话，打电话问一下........”

“哦，够够......."

"没有什么其他生活上的问题吧，有就说出来，妈妈和你一起商量....."

"哪有啊，一切挺好的，嗯，没什么，就这样......"

挂断了电话，天边夕阳如虹，我在尝了一口酒，琢磨着还有什么故事可以回忆。

“这世界有人喜欢高山，有人热爱汪洋，

而我不同，我所有的喜欢源于我想做一个诗人，语出惊鬼神，笔下无古今。”

哟，这不是偷偷写进笔记本的羞耻誓言吗？

我狠狠的灌进了一口酒，辛辣刺激着喉咙，同时胃也在抗议，你看酣畅淋漓，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李白《将进酒》；沽酒聊自劳，开樽坐檐隙。主人奏丝桐，能使高兴剧。——独孤及《客舍月下对酒，醉后寄毕四耀》；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短歌行》，我能背这么多，只不过没时间来创作我的创作了........

假如我还剩不多的生命是个伪命题的话，那么我应该很开心吧？

我看见遥远的星星在天边划过

我看见蝴蝶的翅膀扑腾从我眼前飞舞

我看见下一世的命运像是电影般快速略过眼前.......

最后，你好，谢谢，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