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竹:不是出家人的出家人

作者: 半镜流年 | 来源:发表于2022-10-16 10:01 被阅读0次

    金庸小说中的主人公,大抵每部书只有一个,如《书剑恩仇录》是陈家洛,《笑傲江湖》是令狐冲,《飞狐外传》是胡斐。有的小说中也有两个主角,如《碧血剑》中有袁承志和金蛇郎君。三个主角同一台戏的,唯有《天龙八部》。

    《天龙八部》的三位主人公:段誉、虚竹和乔峰,可以称一公子一和尚一豪杰。他们是奇妙的搭配,身世上互有牵连,个性反差极大。段誉风流多情,虚竹善良迂腐,乔峰豪迈刚猛。三人义结金兰,大概也属性格互补。

    虚竹出场时,外表丑陋,浓厚大眼,鼻孔上翻,双耳招风,嘴唇甚厚,又不善于辞令。但就是这个“好生丑陋的小和尚”,居然无意中破了苏星河的珍珑棋局,令武林高手大为惊叹。后来虚竹被迫成了逍遥子的关门弟子、灵鹫宫的掌门人,又得到了天山童姥的武功秘诀。这一个接一个的精彩故事,都无非想证明虚竹成为武林高手纯属偶然,与乔峰刻意学习武功,主动改造社会的理想完全不同。正因为他无意得之,也就有心躲避名声之累。虚竹信奉佛教,以慈悲为本,弃名利与女色于脑后;但另一方面他又毕竟是一个凡夫俗子,他明知不可食酒肉,但被骗吃酒肉之后,又不得不承认酒肉的鲜美;他明知不可犯色戒,但他一接触女人的身体,又不由得欲念躁动。

    虚竹本是一张白纸,一无所有,正如他的名字,虚为空也,竹为清也。正因为“空”与“清”,才能从容容纳世界万物的一切。他后来的作为,又与老庄的“无为”相吻合。虚竹处世是被动的,与人相处也是随意的,他不大有主见,常常迁就对方的意念。金庸通过对虚竹这个人物写活了“黄老之道”,也写出浊世与浮尘对道教的引诱。

    虚竹尽管外貌有点丑陋,但他给人的印象却是可爱的。因为他虽然“迂”至极,劝说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不要杀生,这未免可笑,但反映了虚竹的人性之善;他破了杀戒、酒戒、色戒,这些都可以原谅,因为他内心深处不想当至高无上的灵鹫宫主人,而一心一意想当一个小和尚。他身上的弱点,是少了一点情趣。虚竹这么一个人,竟有那么多女人会深情爱他,这一点金庸以他心地善良作注解,恐怕有点牵强。

    虚竹在《天龙八部》里的地位之所以举足轻重,还与他的身世有关。他的生身之父玄慈方丈与乔峰有杀母伤父之仇,他的生母又是那个爱杀害无辜婴儿的四大恶人中的叶二娘。这段沉重的经历给虚竹日后带来了恩怨纠葛、冤孽牵连的复杂命运,于是,虚竹想乐天于人世,也就不大可能了。他在茫然与痛苦的人生舞台上,做了一个不是出家人的“出家人”。

    虚竹最后的结局令人大跌眼镜,他原来只是陪同义弟段誉去西夏招亲,却不料西夏银川公主相中的却是貌不出众的他。而更令人意外的是银川公主居然是早与虚竹有肌肤之亲的妙龄女子“梦姑”,这个意外中的意外,恐怕也只有金庸能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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