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不会倒流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43期“幻”专题活动

1

妈妈，我爸爸到底什么时候回来？饭桌上，吴欣仰着小小的脸认真地问南小燕。

南小燕的筷子顿了一下。这几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吴欣总是问这样的问题，以前，她也问，南小燕就找各种借口敷衍她。吴欣毕竟是个孩子，三言两语就被搪塞了过去。可是，自从这孩子上了幼儿园，好像得到了她外婆刨根问底的真传，凡事总是打破烧锅问到底，再也不好糊弄过去。

南小燕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们的欣欣怎么啦？想爸爸啦……

欣欣，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好不好？旁边吃饭的外婆打断了母女俩。

吴欣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一本正经的外婆，欲言又止。

说实在的，吴欣一直是个乖巧的小孩，有时候甚至表现胆小，但在爸爸这个问题上，她最近可谓空前胆大，她太想爸爸了。

2

欣欣，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吃完饭，趁南小燕进厨房洗碗的当儿，南母问吴欣。

外婆，我太想爸爸了，爸爸如果回来了，别的小朋友就不会笑话我了，妈妈也不用那么辛苦了。吴欣细声细气地说。

南母鼻子一酸，她太懂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的辛苦了，她抱着吴欣说，欣欣，外婆知道爸爸干嘛去了。

你爸爸……你爸爸是……南母想到女婿牺牲的悲壮画面，哽咽着，怎么也说不出口。

妈，南小燕这时洗好碗，从厨房出来，看见母亲难过模样，她一缓脚步，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笑着问，欣欣，外婆有点累，快来妈妈这。

欣欣不理妈妈，奶声奶气的对外婆说，外婆，你快告诉我爸爸是不是快回来了？

南母平息好心情，满脸堆笑道，我当然知道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了。

南小燕生怕母亲说出实情，要赶紧阻止，南母冲她摆摆手，抱紧吴欣说，欣欣，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等到河水倒流的时候应该能回来吧。

喝水倒流是什么时候？吴欣满脸疑惑问外婆。

从小，妈妈告诉她，河水是一直向前流的，从来不会回头，更不会倒流。可是，外婆为什么说河水能倒流？难道是妈妈骗了她？可是，妈妈说，做人要诚实。

3

我们应该跟孩子说实话，趁吴欣睡着的当儿，南母对女儿说，欣欣长大了，让她早点明白她爸爸再也回不来了，瞒着她也不是长久之计。

南小燕胸口一窒，强颜欢笑道，妈，欣欣还小，等她再大点我自然会告诉她的。

你是不是也跟欣欣一样，想着吴斌还会回来？南母明知道这样问女儿不合时宜，可知女莫若母，她知道女儿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直不愿承认。

吴斌走了两年了，这是事实，你也该放下了，吴斌地下有灵一定不愿看你这样。

吴斌，这个被她南小燕叫了千万次的名字从母亲嘴里说出来时，她有多么慌张，这两年，她闭口不谈他，却又无时不刻地想着他。

两年前，欣欣周岁生日那天，吴斌所在消防支队指导员来到家里告诉她吴斌为救火牺牲的消息，她失魂落魄地赶去看见他静静地安详地躺在那里像睡着一样，她一直告诉自己他只是睡着了，过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又或者这只是一场梦，等她醒来他就回来了。

不曾想，两年时间了，他没醒来她也一直在做梦，而且，她还给他们的女儿编织着同一个梦。

4

放学时，南小燕去幼儿园接女儿回家。

当路过南门桥时，吴欣看着桥下的水，认真地说，妈妈，老师跟你说的一样，河水是不会倒流的。

南小燕看着桥下静静流淌的河面，河面在夕阳照耀下像锦缎，阳光在上面跳跃着，风一吹，锦缎折起，又铺开……

是的，河水不会倒流，我们的日子只会向前。她在心里对女儿说也是对自己说。